黑漆漆的夜里,窗外草丛里传来聒噪的蛐蛐叫声,姜闻音又闭眼睡了过去,呼吸均匀清浅,偶尔还用脸蛋蹭蹭她的胳膊,呓语几声。
骨缝里又传来熟悉的痛意,像钝刀子在刮骨头,又像是蚂蚁在啃噬血肉,细密的汗水浸透了衣衫,心中刚升腾起的烦躁,却在听到身边人平稳绵长的呼吸声时,出人意料地平复了下来。
姜沉羽缓缓闭上眼,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清晨山间空气清新,树林安静,鸟雀叫声清亮。灿金色的阳光自上方洒下来,穿透木门缝隙落在姜闻音的眼皮上,将她唤醒。
昨天力竭的后果,便是今天四肢酸痛,从床上爬起来这样的小动作,也令她抽了口冷气。
侧头看了一眼,姜沉羽还在熟睡,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一看就是糟了大罪。她却舒了一口气,床上的人眉心舒展,额头清爽没有冷汗,应该是不疼了。
不想打扰她睡觉,姜闻音从床上爬起来,动作轻悄悄的。下床时腿在打颤,她回头看了一眼,见床上的人没被吵醒,放下心推开门出去。
木屋灰尘很厚,门口还挂着蜘蛛网,但她暂时没有力气打扫。屋外有片草地,和一脉可以供她们用水的山泉,旁边倒着两颗干枯的大树,周围被灌木丛围绕着,露出一条小径。
这个地方比小破屋好太多,应该是猎户们精心挑选的地方,简直是意外之喜,姜闻音坐到草地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在草地上咸鱼瘫了一会儿,肚子又咕咕叫起来,她有气无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拿出陶罐用最后一点食物,煮了罐大杂烩。
香味顺着风吹进了木屋,木屋的门突然被推开,姜沉羽走了出来,乌发披散在肩上,她的脚步很虚浮,脸色苍白地近乎透明。
察觉到姜闻音的视线,轻撩眼皮,慢吞吞地走过来立在她面前,藏在碎发下的眸子黑亮幽深,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然后默不作声地在旁边坐下。
“我饿了。”她慢吞吞道。
姜闻音眨眨眼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美人姐姐这是闻到了香味醒来的。
莫名的,有些萌。
她掀开盖子看了一眼,侧头说:“你先去洗把脸,洗完就可以吃了。”
姜沉羽垂下眸子,盯着散发香味的陶罐,拒绝道:“不用洗。”
姜闻音表情古怪,“为什么不用洗?”这老妹儿不是有洁癖吗?
姜沉羽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落在陶罐上,语气有些不耐烦,“没力气,不想洗。”
姜闻音:“……”这个理由是我没想到的。
能让一个死洁癖、死傲娇没力气洗脸,看来这病是真的凶狠,只是她从没听说过还有这种怪病。
姜闻音没说话,拿着自己的手帕到泉眼边洗干净,回来后蹲到姜沉羽面前,抬手给她擦脸。
姜沉羽脸色紧绷,盯着那块绣着黄色小花的帕子,“你要做什么?”
姜闻音停下动作,“给你擦脸啊。”
姜沉羽:“我是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闻音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撩起她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地擦拭道:“你不是说没力气吗?我帮你洗就是。”
“你昨天出了好多汗,身上肯定很黏,我先给用帕子给你擦脸,等吃完饭再烧罐热水,帮你擦身子。”她语气自然。
姜沉羽斜睨了一眼,没有拒绝她给自己擦脸,语气毫无起伏道:“你只需烧好热水便可,其余的我自己来。”
姜闻音目光很怀疑,“你能行吗?”都没力气洗脸了,还能自己擦身子?
姜沉羽:“饭熟了吗?”
姜闻音侧头看了眼陶罐,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脸蛋,继续给她擦脸,“快好了,别急。”
姜沉羽:“再摸就剁了你的手。”
姜闻音揩油的手一顿,觉得美人姐姐不可爱了,不过是摸下脸蛋,不要这么凶嘛。
乖乖地收回手,神色认真地擦干净姜沉羽的脸蛋,她起身把帕子清洗干净,搭在灌木丛上晾着,然后回来掀开陶罐盖子搅拌几下,先给姜沉羽盛了一碗。
看到熟悉的野菜粥,姜沉羽眉头紧蹙,十分嫌弃道:“怎么又是野菜粥?”
姜闻音捧着碗吹了一口气,安慰道:“今天先将就一下,等明天我胳膊腿儿不疼了,想办法给你开个荤。”
看了眼她的细胳膊细腿,想到昨天地事情,姜沉羽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端起碗喝了一口粥,淡淡道:“不必了,野菜粥也不是不可以。”
姜闻音眉眼一弯,“姐姐这是心疼我了?”终于知道心疼人了,真是不容易。
姜沉羽瞥了她一眼,“别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你累倒了,到时候无人伺候我。”
姜闻音:“……”果然我只配当个丫鬟,姐妹情深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