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骂的就过了,追过来的刘启和王娡连忙上前请罪,刘彻脊背笔直地跪着,面上无需无波,窦太后头晕得厉害,王娡忙扶着人回长乐宫,婢子宫侍们远远候着,青砖上只留有脸上挂不住的父子两人。
刘彻也不等刘启发话,直接哗地一声站起来,“请父皇调令十万兵,儿臣愿领兵出征,马踏匈奴!”在他三岁那年跟着父皇上朝堂玩,第一次见那吆五喝六要东要西的匈奴人时,他就是这么想的。
十年过去,他的想法依然没有变。
刘启亦是动容,他自认算不上什么英雄志士,却也是铮铮铁骨的七尺男儿,又怎么愿意被区区蛮夷压得直不起腰来,不动,是不到动的时候,他近些年来身体已然不好了,撑不了几年,朝权交迭最忌动荡,再屈辱,便也只好忍下这口气,装作听不见那必狐东野王兵力强盛的威吓了。
好在他有一个好儿子。
刘彻聪慧沉稳,胆子够大,有血性,能筹谋,性格也足够坚毅,将来必定能替汉庭一洗前耻。
重任和希望都在儿子身上,这是他和先帝,甚至于高祖未筹的遗愿,一定要实现。
刘启双手压在刘彻坚实的肩膀上,“时机不对,师出无名必败,忍,等。”
白登之围,四十万汉军兵败如山倒,每一个汉庭的子孙都记着这一段历史,在没有做好充分准备之前,绝不妄动,一动,若败,只会将汉庭、汉人复兴的信心和勇气再一次打入深渊,再倒下一次,想爬起来只会更难。
刘彻深吸了口气,平复好胸腔里翻腾的情绪,重重点头,“儿臣知道,儿臣只是一时冲动了。”
刘启知道这个儿子不会让自己失望,拍拍他的肩膀,“你祖母只是怒急攻心,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还有你姑母,你也不要怨她们,她们只是太在乎亲情亲人,如果换做是你被欺负,她们也一样全心全意护着你。”
刘彻哪里会怨,她们都是对阿娇好的人,如若无人来骂他,他反而要齿寒。
刘彻朝父皇行礼,“儿臣这便启程东巡了,皇祖母这边,请父皇多多宽慰,俱是儿臣不孝。”
事情有轻重缓急,老母亲虽然固执又护短,但大是大非上从未出过错,一旦她冷静下来,便能想清楚这门婚事汉庭拒绝不了。
刘启心中有数,让杨芳将自己的佩剑取来,递给刘彻,“我这便下令让属官随你一道启程,天子令,便宜行事。”他早早便分政务给儿子一道处理,这些年儿子做得很好,刘启没什么不放心的。
刘彻收了剑,送父皇出了长年殿,“等那东野王来了长安城,父皇再给阿娇送去和亲圣令也不迟,这样她和姑母、祖母相聚的时间能多上几个月,算是慰藉了。”
也正该这样,刘启点头,“好,一路小心。”
刘彻自己在书房坐了一早上,待南平来禀告说随官和禁军们都在北城门候着,这便换了骑装,只是刚出了未央宫,迎面就袭来了一人,他看清楚来人是阿娇的兄长陈须,手一顿,任由对方打了两拳,才又将对方打倒在地。
那边陈蛟拔剑扑过来,想要与刘彻拼命,怎奈武艺不行,一招没出就被制住了。
陈蛟昏迷过去,陈须被扭压跪在地上,破口大骂,“刘彻你这狼心狗肺的王八蛋!我阿妹那样喜欢你!对你那样好!你抛弃她在先,现在又要将她卖去匈奴!你还是人么!你缺那两万匹战马吗!我去边关养马!我给你养!我给你养啊!你把我阿妹还回来!我阿妹那样掏心掏肺的对你!你这个畜生!我有种杀了我和我弟!不然我绝对不放过你!”
刘彻紧抿着唇,韩嫣心中也不好受,他比陈须陈蛟多接触了朝政,知道这婚事迫不得已,也更知刘彻心中的痛意怒意不比陈须陈蛟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彻吩咐两侧禁卫,“此二人对太子无礼,押下去关起来,待本太子东巡回来,再做处置。”
韩嫣倒能理解刘彻的做法,陈须陈蛟是疼爱妹妹的纨绔,做事不管不顾,闹起来闹到皇帝那儿,反而不好看,不如就先关起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了。
随行属官九人,禁军三百,接到立即出发南巡的圣令,午时就在城门口等着了,出了渭水,天色黑下来,刘彻便带着洛一几人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