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得了饷银先是一喜,又见皇帝将军国大事如此轻率的决断又是一忧,最终暗叹了一气,磕头谢恩了。这么一番嬉闹,让本来暗自担忧身家性命的藩王们也都安下心来,佯装欣赏歌舞。
宴会还未散,皇帝便揽过一舞女提前离席,留下各喜各忧的一众宗亲。一到御帐,皇帝脸上的笑意全无,亦无一丝轻浮之态,令人将舞女带下去安置。
这时傅元翎前来觐见,单膝跪地请了安,禀道:“肃王世子已秘密关押,不知如何处置,望皇上明示。”
皇帝虚扶一把傅元翎,沉了眸子,“先关着,若肃王不念他这个儿子的命,执意造反,那么就用他的血祭旗!”
傅元翎会了意方欲退下,张彬就来报,晋王和辽王世子在帐外侯着了,皇帝使了个眼色,傅元翎便留下侍立在侧。
原来宴会一散,皇帝便差人将晋王与辽王世子朱载榶留了下来,两人惶惶不安的来到御帐前,生怕落得与肃王世子一般下场。一进来,便颤巍巍地跪下道:“臣叩见皇上。”
皇帝却一改方才的傲慢之态,起身下了龙椅,亲自扶起二人道:“两位兄长快快请起。”
二人皆是一愣,只见皇帝目光诚恳,并无作假之态,脸上虽未脱稚气,可亦无一丝轻浮之气,他二人不免纳闷,这沉着冷静的少年与方才宴会时荒淫无度的小皇帝是否乃同一之人?
皇帝似是看透了二人心思,轻叹了一口气,扶二人坐在榻上,自己也一并坐在了旁边,试探道:“不瞒二位兄长,方才朕这么做是给旁人看的。”
二人俱是一惊,只见皇帝面露愁容,又叹了一气,推心置腹道:“朕这也是逼不得已,先帝在位时,燕王就觊觎帝位,这么多年来招兵买马,图谋不轨,此次秋围又借故不来,朕不得不防。”
燕王虽未来却遣了王府长史前来,皇帝的一举一动必会禀告与他,皇帝故意装孬,不过麻痹人心。晋王明了皇帝用意,不免重新打量起眼前少年,见她身量不高,身子瘦弱,可两眼神采奕奕,举止言谈沉稳有力,有着超乎年纪的沉着,他不禁暗自佩服这等智谋心计,赞道:“皇上好手段。”
皇帝听了赞许不见高兴,却频频摇头道:“雕虫小技不足道也,若燕王执意造反,朕就是再装傻充愣,他也不见得会心软。”
辽王世子在旁暗想,皇帝此番单独召见,必是拉拢他二藩对付燕王,若此时站错了队,身家性命就全无,他欲试探朝廷的底子,便故意奉承道:“燕王不会心软,可皇上也不会坐以待毙。”
皇帝先沉了脸,俄尔又笑了笑,却一丝不见怯懦,朗声道:“燕王不仁,朕却不能不义,到底是朕的伯父,若真有那一天,朕必不会伤了他的性命。”
这般自信的姿态,让朱载榶顿消了疑虑,只听皇帝又道:“前几天袁阶递来的折子朕看了,晋州须饷银二十万,辽州须粮草十万石,饷银十万两,朕都准了,一分也不少!”
顿了顿,又目光恳切地嘱托道:“他日辽东有变,就指望兄长们帮扶一二。”
皇帝这般推心置腹,开诚布公,朱载梼与朱载榶感动不已,又忌惮朝廷的兵威,遂跪地齐声拜道:“臣必当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皇帝又抽来一柄长剑,用手握住剑锋,只是一瞬便是鲜血淋漓,殷红的血顺着剑锋滴在了地毯上,余人皆是一惊,侍立一旁的傅元翎亦跪地大呼道“皇上”。皇帝却罢了罢手示意无碍,她沉着嗓子看着沾满鲜血的长剑道:“此剑乃太/祖皇帝南征北战时从不离身的佩剑,今日就用朕的血来祭此剑,凡朱家子孙皆须保卫大明江山,朕也绝不容许任何人危害宗庙社稷。”
同为太/祖子孙的朱载梼、朱载榶听罢也激动不已,接过皇帝手中的剑,道:“臣(朱载梼、朱载榶)誓与皇上共进退,若违此誓,生不得好死,死不得入庙!”
然后往手心一划,又是一阵血流不止,三人的血混在一起,地上一滩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