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太后阴沉着脸,怒极反笑:“好啊,终于露出真面目了。我看立后是假,逼哀家是真!”
而后又斜睨了皇帝一眼,对李德成吩咐道:“你余良甫不想干了,哀家也不拦你。”
李德成得了信儿,立刻一挥手,守在大殿内的侍卫就将余良甫拿下,官帽一并没收。余良甫毫无惧意,推开压着他的侍卫,态度恭敬地对皇帝稽首长拜,而后站起身来,象征性地掸了掸未染丝毫风尘的衣摆,从容不迫地转身离开金銮殿。
如此倨傲的行为,使众人又忍不住为余良甫捏了一把汗,傅太后表面上没有追究,可保不齐秋后算账,开始奏请立后的大臣更加惶惶不安,各自盘算着如何脱身。
待人压走之后,傅太后脸色缓和了许多,话锋一转,竟说道:“皇帝是该立后了……”
众臣又是一惊,不解其意,皇帝却再明白不过了,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只听傅太后又道:“只是不该这么背着我行事。”
“既然你们如此心急,这事儿就着手办下去。只是立后不得草率,先让礼部拟个章程,把选秀的事提上来,不要拘了一家一姓,只要是人品样貌俱佳者都一并在备选之列,把立后纳妃一起办。”
虽同为立后,只是这样一来,主动权全都掌握在了傅太后手中,况且她特意强调不要拘了一家一姓,是有意压制某些世家大族,也让皇帝本欲与傅友德结盟的打算全部泡汤,更稳住了那些本站在皇帝一边的清流派,可谓一石三鸟。
那些朝臣先被一惊一吓了一番,早如惊弓之鸟,如今傅太后脸色好转地给台阶下,又哪有不从地道理,个个俯首称是,高呼皇太后圣明。
傅太后起身,挥手道:“退朝。”
百官俯首跪地又是一阵山呼万岁,这个天下还是傅太后说了算,皇帝呆呆愣愣地站在一旁。傅太后路过皇帝时,又瞥了她一眼,她这才忙收回情绪,跪地恭送傅太后。
散了朝,皇帝还一个人跪在太极殿里,一动不动。张彬等了半晌不见动静,只能大着胆子上前劝道:“皇上,您快起来。”
皇帝顺从地起身,却因跪地太久,一个脚步不稳,差点跌倒,张彬连忙上前扶住。皇帝稳了稳身子便推开张彬,自个儿往大殿外走去。一出去,张彬忙招呼銮驾,仪鸾卫的侍卫抬着肩舆半蹲着身子,侯着皇帝登轿。可皇帝熟视无睹,迈开步子往前走去,失魂落魄地走在宫道上。
张彬见情形不对,不敢打扰,又怕皇帝待会儿走累了要坐轿,就令人抬着銮驾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
及至月华门时,恰逢傅衣翎迎面而来,不用想也只是来给傅太后请安的。因正是拐角处,她猝不及防与皇帝打了个照面,张彬见了,心中大喜,以为可帮着劝解下皇帝。可事与愿违,傅衣翎纵使避无可避,也只是按照礼节屈膝给皇帝行了个礼,并不曾说旁外的话。
皇帝回了神儿,一改往日的冷漠态度,见了傅衣翎死死盯着她,双目猩红,可这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只见她不声不响地一步一步地走到傅衣翎跟前儿,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拉住傅衣翎的手腕,将其拉起,因用力过猛,傅衣翎一个不稳跌落到皇帝怀里。
皇帝不顾傅衣翎眼里的惊诧,俯身在她耳旁冷笑道:“一边应了朕,一边跑去母后身边说三道四,你可真是好本事。”
傅衣翎何其聪明,前几日皇帝无缘无故地遣人送医送药,她便猜到了其中用意。可傅友德既怕失了皇后之位,又怕得罪傅太后,就一面安抚皇帝,一面跟傅太后暗通消息,今日皇帝必是吃了教训。
从头到尾,傅衣翎便是他们三方博弈的筹码,可有谁问过她的意思。面对如此责难,傅衣翎也恼了,忍不住反唇相讥:“利用不成,就恼羞成怒,皇上的手段也不高明。”
见傅衣翎如此藐视她,自以为身为傀儡的皇帝以为遭到了嘲笑,更加血气上涌,羞怒不已,“仗着母后你当然可以肆意妄为……”
顿了一下,又进一步贴近傅衣翎的耳旁,阴冷地道:“可你别忘了,你要嫁的人,是朕!”
因隔的近,连呼吸都洒在了她的耳上,那咬牙切齿的话语像一阵阴风一样灌入了傅衣翎的耳中,引起傅衣翎一阵胆寒。还来不及反应,皇帝已甩开了她,傅衣翎转身,只见了那人的背影。
这下轮到傅衣翎呆呆愣愣的了,是啊,她要嫁的人注定是皇帝,且不说郎情妾意,就是这纠缠不清地利益关系让自小相识的二人从未亲近过,更何况成亲以后还得与众多女人争风吃醋。傅衣翎扪心自问,这样的一个人,能托付终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