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站立不稳,或彼此抱住,或跌坐在地,众人面色惊慌,有人大叫:“地动了!地动了!”
等震动过去,几人面上惊慌尚未散去,所幸篝火未熄,季云泽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山洞深处,然而那里却被砸下的山石堵的严严实实。
季云泽跑过去,根本搬不动山石,只得拍打着喊,“姑娘……王姑娘!王姑娘!”又转头喊王迟。谁料王迟说睡着就睡着,还打起了鼾。
忽而一声鹰啸。
顾长思怔了下:“我爹。”
牧文牧章对视一眼,什么都顾不得了,爬起身就往外跑,扯着嗓子喊:“顾叔叔!顾叔叔!”
不一会,洞口处落下两人,打头一人,人高马大,面上一道剑痕,横贯左脸,狰狞吓人。
双生子怕他,默默低下头,低声叫人:“姜叔。”
落后一人,身着描金黑袍,个头很高,模样极俊,是世间难寻的好模样。面上挂着浅淡的笑意,孩子们不懂这笑只浮于表面,只觉得与吓死人的姜叔相比,顾叔叔太和蔼可亲了。
顾容瑾张开手,在双生子的头上各摸了一把,以示安抚。进得洞来,目光先落在一地的碎石上,轻瞄一眼,又落在顾长思身上。
季云泽面有愧色,上前行礼叫了声,“姑父。”
顾太尉轻点了下头,不见喜怒。
季云泽便不敢说话了,退至一边。
顾容瑾等了等,见顾长思靠在角落里不说话也不走近,轻叹了声,移步过去。
父子俩个在昏暗中默默对视。
“回吧。”顾容瑾说。
他说完先回过了头,抬步走开。刚走了一步,顾长思忽然道:“你为什么不骂我?”
顾太尉:“……”
顾长思:“我怂恿牧文牧章跟我一起,云泽哥也是被我胁迫。我们偷偷跑出来,我还差点让他们遇到危险,你怎么不骂我也不打我?像季叔叔和牧叔叔他们一样。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教训我?”
顾太尉脊背挺的笔直,略略侧了身,阴影落在他的脸上,是看不出情绪的寡淡。
“幸而有惊无险。”他说。
顾长思抿着唇,咬紧牙关,想说什么又忍住了,绷得胸口起伏,偏又扭过脸去。
顾太尉站了一会。
黑夜里,鹰隼长鸣。
顾太尉看了眼姜奴,后者会意,将其他人都先带了出去。有人在上头递了绳子,老三、王迟还有那些武林人士也都被带了出去。
虽然洞内情况不明,不过显然此时也不是问话的好时候。等人都走完了,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顾容瑾还是没说话。
他天生话少,对上唯一的儿子他更是话少的可怜。这孩子天生孱弱,能保住这条命活到现在已用尽了他全部心力。他只想对他好,给他所能给予的最好。可是常常,他甚至不知道这孩子想要什么。别人眼中,他们父慈子孝。唯有他们父子心里清楚,他们之间隔着一层什么,这种感觉随着顾长思渐渐长大,二人间的沟壑越来越深。
“你……”顾容瑾迟疑着开口。
“走吧,”顾长思已冷静下来,也不看他,朝洞口走去。
顾容瑾感到一阵失落。正要离开。顾长思忽然站住,又重回洞内,跑向深处。
顾容瑾:“长思……”
“爹!你快打开这里,”顾长思感到懊恼,他刚才只顾着使小性子,一时竟忘了这里还有人,“刚才地动,有人被堵在里头了。”
顾容瑾虽心中有疑,但见儿子如此急切,也不多问,说:“你让开些。”
顾长思退到他爹身后。
顾容瑾一掌劈裂山石,顿时飞石四溅,顾容瑾回身将儿子护在怀里,等灰尘散去,露出黑黝黝的洞口。
顾长思说:“是一对姓王的……我也不知他们什么关系,反正一男一女。爹你过来的时候应该看到巨蟒的尸体了,方才我们差点被巨蟒攻击,就是那名王姓女子救了我们。”
顾容瑾明了,一点头:“你在此等我,我进去看看。”
顾长思抿了抿唇,在他爹一低头进去的同时,说:“爹,你当心。”
顾容瑾回头,轻声道:“好。”
...
洞外传来说话声时,白玨已恢复冷静,她虽容易冲动,怒气散尽后,也能快速冷静下来。
所以当她几掌发泄过后,又猛然响起,她儿子还在洞内啊,她刚那一番暴躁,别将她儿子给埋了呀!
人刚到洞口就听到了远远近近的鹰啸。
白玨似有所感,收住了准备震开山石的内力,停了会。果然有人进了来。
白玨不知自己当时怎么想的,反正当顾容瑾抬脚进来的时候,她已躲进了深处。
她在暗,顾容瑾在明。
狭窄的隧道越入越深,拐了个弯,忽然开阔。白玨就贴着石壁站在顶部,头顶一道裂口,泻入一线月色华光,顾容瑾瘦长的身影将将踏入。白玨已灌满内力,五指成爪。
“顾容瑾,今日我倒要看看你的心到底是黑的还是红的,”白玨心内疯狂咆哮,一掌用尽她十成内力。
“爹!”顾长思的喊声自甬道内传来。
顾容瑾眼神一冷,袖下手掌紧绷。那一线华光,也落下了另一道人影。
白玨一掌差点打出,又生生收了回去。不管怎么说,她就算要找前夫报仇,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啊!
我娘杀我爹,人伦惨剧啊!
白玨这一来一回不要紧,胸腔狠狠一荡,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被内力震的也从洞顶摔了下来,继而就地一滚。白玨忍下嘴里的腥甜,头晕眼花,内力灌满没打出去又生生收了回去,也亏得是她,要是个稍微弱点的,只怕不是走火入魔就筋脉尽断。
这一阵眩晕稍稍散去,白玨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眼下一双黑靴,再往上浓黑的袍子微微拂动。
“爹?”顾长思迟疑的说话声响起。
“你干吗跪我爹?”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更新太迟了,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