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眨眨眼,祖父不喜欢那个张氏,她懂了。于是张嘴背诗:“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汝,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1】”
“哎呦。”祖父大乐,举着她颠了颠,“学了两日,总算是会了这段。”
正拿着个面棍磨牙的吉利见了,屁颠屁颠地走过来,扒着祖父的大腿,一边流口水一边嚷嚷:“鼠鼠鼠鼠,我鼠鼠鼠。”
祖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这就不是个向学的。”
祖母吴氏朝吉利招招手,哄他到跟前,又递了根磨牙棒给他:“十五个月大的幼儿,背什么诗经。便是如意聪慧,吉利就愚笨了么?吉利若是愚笨,那些四岁了还不会说话只会吃奶的算什么呢?”又拉着丁氏的手同她说:“你看你的一双儿女,都伶俐,你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嫡子嫡女在前,张氏生什么都无伤大雅。”
丁氏木着张脸:“她总以为我是个恶毒的主母。”
丁氏身边的婢女帮丁氏将话补全:“四个月了才说出有身孕的事,这是信不过我们夫人。”
“她也是可怜。”祖母叹了口气,“前头两个孩子都殇在月子里,但愿这个能够养下来。”
小妾死孩子不是一个好话题,于是又转回到双胞胎身上。这是婆婆和儿媳的安全区。吉利的身量又长了,冬衣需要新做;连带着阿生也能得新衣。
“如意的衣服得加三层麻,防止着凉。”
祖母吴氏点点头:“你想的很周到。二郎这孩子,有些慧极必伤的样子。”太过早慧又体弱,最是让大人悬心,生怕老天将她收了去。
丁氏指使乳母去给玩出一身汗的吉利擦洗换衣,眉间的轻愁仍是挥散不去。不一会儿,二老叫了铺食,汉朝的铺食指的是下午的加餐,类似下午茶。大人用点煎茶和甜糕,双胞胎则开始吃辅食。一满周岁就吃辅食,还是阿生极力争取的结果,她实在不想再吃汗味的乳汁了。
一到吃饭时间阿生就很兴奋,啪啪拍手:“蒸蛋!”
吉利小哥哥也跟着拍手,一边拍一边流口水:“蒸蛋!”
“好好好,蒸蛋。”祖父乐得牙不见眼。
阿生又拍拍手:“梨!”
“哎呦,这可不行,昨天已经用过梨羹了,今天不能再用了。梨伤胃。”
阿生把头一歪,想了想:“葡萄!”
“好好好,就葡萄。让厨房弄些葡萄汁。”
葡萄甜,吉利也喜欢。跟着拍手:“噗!图!”
祖父:……“吉利也要葡萄汁。”
祖父大人婴儿语满级,对付完口齿不清的老大,还乐呵呵地逗老二:“还想用什么?”
阿生想了想,蛋白质有了,维生素也有了,煮烂的藕糊是每天必备,淀粉类也不缺。她是个容易满足的好孩子,就放过厨房好了。“够!”
丁氏行了礼:“我去厨房看着他们。”若说不放心孩子,也不止张氏一人。
每天的下午茶,只有祖孙四人一起吃,丁氏是不参与的。她恪守节俭。阿生对这个母亲的感情挺复杂,又亲近又不亲近。她将两个孩子看得很重,但将丈夫和礼教看得更重。这明明不是个礼教森严的时代,丁氏却让自己活得透不过气来,犹如一个锦绣包裹的苦行僧。
这样的性格必然不得男人喜欢。事实上,便宜老爹对这个妻子敬而远之,客气是有的,爱情,就是痴人说梦了。这更加深了丁氏的忧郁,让她小心翼翼不敢踏错一步。整一个恶性循环。
阿生吃完饭,一头扎进祖父怀里。这才是家里最大的靠山,祖父疼她,她就什么都不怕。
注【1】:出自《诗经》中的《国风·魏风·硕鼠》。
作者有话要说: 已将第一章道德改为婚姻道德了,请不要再进一步争吵了。
关于将耳坠放进空间这个情节,我在设计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部分读者提出的偷盗的问题。
对于这个阶段的女主来说,她无法确认空间是真实的,还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所以只有通过旁人来证明。把某样东西放入空间,而其他人“这东西不见了”的反应,才能证明空间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臆想。
在挑选目标的时候,我就在考虑什么东西消失和再次出现都能顺理成章。首先女主自己身上没有合适的物品,襁褓突然消失了?被子突然消失了?床突然消失了?妥妥都是灵异事件。三个月大的宝宝也不戴手镯脚镯,唯一的配饰是空间玉本身,放不进去。
最后选了耳环这种小件首饰,假设真不见了,人的第一反应是掉在什么地方了,而不是闹鬼了。事后再偷偷放地上或者梳妆盒子里,目标人物会觉得“诶,找到了,果然掉地上了”或者“原来是早上忘记戴了”,测试就能在“常理”之中结束。
当然这种行为放在现实中会让人想起碰自己化妆品的室友或者进房间捣乱的熊孩子,但对于主角来说,“质疑自己脑子坏了”是一个涉及生存的大问题,她在一个陌生环境中的危机感无法让她做一个文明礼貌的好室友或者好孩子。可能自己现在是个“缸中之脑”,可能周围都是程序设定好的NPC,可能重生都是假的,这时候还想着“不能碰别人的东西啊,这个不道德”不是很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