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牵着绳索
从一座钟荡到另一座钟;
牵着花环,
从一扇窗跳进另一扇窗;
牵着金练,
从一颗星坠入另一颗星。
我就这样跳舞。
——兰波《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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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子很久没有痛成这样了。
感冒和头疼搅和在一起的结果,是仿佛有人把烧红了的烙铁放在脑袋里绞,所到之处冒出火花,发出可怕的“滋滋”声。
她抱着头蜷缩在床上低低地喘息,眼前模糊地能看到斑斓的色块。事实上面前什么都没有,只有夕阳坠入地平线撒下的最后一抹余光。
太宰治子没有对宿舍陈设做出任何改动,里面布置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在这住很久。与她对比鲜明的是寒川桜,一个接一个地买烹饪用具和食材,仿佛丧尸围城了也能在里面苟到天荒地老。
能听见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敲门声,小声交谈声,若有若无,仿佛是幻觉。有的时候人总忍不住质疑自己的大脑,质疑它的判断是否错误。
毕竟人生几乎全都交到了这一个器官身上,当它燃尽,人的生命也就到达了尽头。
太宰治子知道很多种死法,死得快的,死得慢的,死得平静优雅的,死得一片狼藉的。悲痛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儿子挥舞屠刀,绝望的少女为自己逝去的爱情咽下毒药。
她想了想,发现乙女游戏主角是不存在死亡选项的,她们的使命是攻略,不是求死。
但是乙女主角同样也不会痛成这样,她们都面容美丽,有着方便玩家带入的模糊性格,疼痛只是帮助她们获得好感的工具,可以让攻略对象对其产生怜惜。
太宰治子开始思绪恍惚,痛苦总是这样,会让神经末梢开始抽搐,灵魂再在这种痉挛里燃烧,最后化成飞灰,从这具累赘的躯壳中逃脱。
飘向大地与星空。
她在这种恍惚里快速地过滤着自己的人生,记得清的记不清的事件,清晰的模糊的人影,小女孩咯咯的傻笑,男人压在喉咙里的悲鸣,冰冷又锋利的手术刀,还有温暖的西装外套。
脏污的雪地,和逐渐黑下来的视线。
门被打开了,一个人走进来拉上了窗帘。夕阳被挡住,宿舍落尽一片黑暗,并不是全黑,隐约能看见模糊的轮廓。
是名娇小的少女,她微微侧过头,担忧的目光落在太宰治子身上。
“太宰?”寒川桜悄声问,“……你还好吗?”
太宰治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少女,她蜷缩在床上,卷发散落在脸庞,眼睛仿佛暗沉地玻璃珠。
听到寒川桜的话,她迟缓地眨了眨眼,嘴没有动。
她看着像一具尸体,死了没多久,皮肤还有着温度,脸依旧鲜嫩,还保持着那份惊人的美貌,但用不了多久,这份美貌就要在时间的洪流下散为飞灰了。
寒川桜突然感觉自己身处惨案现场,不禁抖了一下,紧接着她的手又突然被握住了,一只冰凉的手牢牢握住她的手腕。
一声惊呼被她强行憋在嗓子里,艰难地道:“太宰小姐……你在干什么?”
太宰治子嘴里一边发出阴森的笑,一边道:“我死的好惨啊……樱酱……这都是因为……”
寒川桜缩着脖子等她的下半句,没想到她说道:“这都是因为……因为你不给我吃蟹肉!”
“……”寒川桜退后了半步。
既然还能开玩笑,那估计是没什么问题了。她有些无奈地嘟囔:“好好好,蟹肉蟹肉……”一边擦着手出去了。
太宰治子缓缓翻了个身。
她感觉自己现在像个蘑菇,在阴影里发霉,独自腐烂,三天后臭气熏天。
她想到了和蛞蝓对骂,那人崩溃道:“怎么会有你这种女生!!”
她当时回话:“您这种身高的男性,我也是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