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只能听见双方的呼吸声。
过了几分钟,太宰治子懒洋洋道:“七海海。”
七海建人抬了一下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把门劈开吧,七海海,”太宰治子闷闷地说,“好热,好——热啊。”
[终于来了。]
七海建人暗叹一口气,心中有种果然来了的感觉,他回答道:“太宰小姐,被困在电梯里时,最愚蠢的自救方式就是破坏电梯门,我们无法确认电梯停的位置,如果刚好是二三层之间,那我们破开门也是出不去的。”
“哎?那你也说了是‘有可能’吧,‘有可能’。”太宰治子的眼睛眯成细线,声音又飘忽起来,“既然有在二三层之间的‘可能’,那也有已经到达三楼的‘可能’,说不定你劈开门以后就会发现其实我们已经到达第三层了,只不过这个破门出故障了没开呢?”
“诡辩不成立。”七海建人声音沉稳,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是略显冷漠的成年男子声线:“贸然破坏电梯有概率造成整个电梯井的坠落,有一定危险性。”
太宰治子的声音变得有煽动性起来:“你可是一——级咒术师哎,超——级厉害的那种,对吧?”她偏了一点点脸看着七海建人,眼睛里的光忽明忽暗,“一级咒术师,居然也会惧怕两三层的坠落吗?那不是你们的家常便饭了嘛。”
“准确的说,是三四层,负一层也要被计算在内。”七海建人坦然与太宰治子的目光对视,“——而且无论两三层还是三四层,我的确扛得下来,但是我需要担心的是你的身体情况。”
太宰治子眼睛里的光没了,一瞬间,她鸢色的眼睛像两个深远的隧道,他们一动不动的彼此对视,七海建人依旧带着那幅奇怪的疑似眼镜的东西,看不见任何有关好感度的数值。
过了一会儿,她发出了小小的一声“啧”,默默把脑袋又偏了回去。
[果然。]七海建人想到。
太宰治子和五条悟,这两个人有相像之处,但是又在细枝末节处有本质的不同——刚才那种对话如果发生在五条悟身上,他早就臭不要脸地缠上来了,但是太宰治子,不知道是不是女性的缘故,她不太擅长应对别人的好意。
诚然,更多时候,太宰治子的言行举止都称得上“恶劣”、“黑心”,今天对待那名黑发少年的态度更是只能用“渣”来形容,似乎纤细敏感这种词是不能往她脑袋上安的,除非安的那个人也被太宰治子下蛊了。
然而这个说法是五条悟给的——“治子酱她啊,其实不难相处哦。”
七海建人当时只想让五条悟回去看看他那些被扔了一半的甜品,或许还有残留的包装袋躺在垃圾桶里。
“那些算不了什么啦,也不值多少钱。”五条悟带着眼罩仰着头,只能看见他露出的晶莹的唇角,“如果是寒川在这里,恐怕比我更有发言权——治子酱虽然有的时候聪明到可怕的地步,但还离令人讨厌有着很远的距离,特别是她突然接受别人好意的时候——哦,一年级的两个学生邀请她参加过一次聚会。”
“具体的我就不多说啦,治子酱大概也不想自己的表情被太多人看去……总之现在学生们对她的印象都还挺不错的。”五条悟手伸得长长的,他长手长脚个子又很高,动作幅度有的时候格外的大。
“真奇怪啊,”他小声嘟囔,“我明里暗里的也给了治子酱不少东西,怎么没看她对我有什么优待呢?”
明明钱也好,咒具也好,他送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但太宰治子冲他却永远在假笑和翻白眼——好伤心!
伤心的五条悟一边嘴里发出奇怪的“噗咕噗咕”的声音,一边手脚并用地想缠到七海建人身上,被他嫌弃地扒拉下去了。
钉崎野蔷薇远远看见了这一幕,不禁表情嫌恶地想到:[今天的失德教师,也在非常失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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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太宰治子所在的电梯的同一层,寒川桜心不在焉地搅拌着杯子里的圣代。
太宰治在她旁边兴致勃勃地说着话,寒川桜尽量挑不会暴露自己的回复,这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特别当面对的是太宰治的时候。
现在思绪又一转移,她嘴里就只会吐出“阿巴阿巴”了。
见寒川桜目光飘忽,太宰治体贴得没有多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是电梯。
鲜红的数字显示电梯停在了三楼。
刚刚寒川桜打电话说自己要回去,却始终没有人来接应她,现在她大概在为此焦虑吧。
犹豫了一会儿,寒川桜说道:“太宰先生……我先下去找我的朋友,可以吗?……我现在得走了。”
“嗯?”太宰治撑着下巴,手里也是一杯圣代,“可以哦,去吧樱酱,回去要记得想我哦。”
他注视着那个电梯,和那个鲜红的数字“3”,嘴角挂着神秘的笑意。
寒川桜踏着小高跟跌跌撞撞地走了——跟游刃有余、进退有度的[万重樱]相比,寒川桜实在是称得上破绽百出。
但是没关系,太宰治本来也没有抱太大能真正见到[万重樱]本人的希望——他早就清楚,他们是两条平行线。
永不相互倾听,永不能够相见。
[现在,真正的樱酱可能在电梯里吧。]
[……就跟当初的我一样。]
太宰治起身,把吃了一半的圣代丢进垃圾桶,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地走楼梯下去了,风衣下摆顺着他的动作扫过栏杆。
就在他脚踏在二层的同一秒,三楼的电梯门骤然打开,太宰治子擦擦眼睛,看着正对门的冰淇淋店。
两名年轻的客人已经离开了那里,还有员工在悄悄讨论其中那名男客人的帅气。
[……一场无望的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