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未在做梦。
醒来时刚好是早上7点,夜里睡得并不算好,不过与养尊处优习惯了的时臣不同,伊藤就算是再零星的睡眠也能保持精力充沛。
更何况,与那些全副身心都投入到圣杯战争中的魔术师不同,伊藤还有其他工作——
他到现在还是大藏省大臣,虽然省内的事务都有专人处理,所谓的大臣也不过就是首相任命传达指示、意见的工具,以及搭建首相的顾问团与庞大公务员系统的沟通桥梁……但作为事实上的大臣,伊藤确实也是有着颇多文件要看,要签字。
再加上,他还需要跟首相大人解释,他突然跑到冬木的举动、发布会上那类似暗示的缘由,以及,他远程办公给大家工作带来的困扰。
甚至,派系当地的成员也都跑过来,理由非常简单,作为一向被众人遗忘的位于远东的不起眼的小城市,现在有伊藤这位政治明星到访,整个派系都与有荣焉,就好像这个派系为冬木带来了荣耀一样不禁有点自得起来。
他们请求伊藤在方便的时候来个花车巡街,以及给大家做演讲。
当然他们其实并没有抱什么希望,毕竟伊藤算是在此避难,别说花车巡街,就算是当众发表演讲都属于高危行为,是以,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的随口一提,毕竟,拜访总需要主旨和话题。
但出乎意料,伊藤只是略一沉思,就答应了。
反而让拜访者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最烦恼的还是警视厅刑事课和警户课负责伊藤案子的警察们,负责安全的对象如此想不开不配合,现实简直令人绝望。
伊藤发自内心的对他们…感到歉疚,毕竟保护的对象不听专业意见给他们制造麻烦不说,最主要的是,他们做出的一切注定都是无用功——任何一个神智正常的魔术师都不会如此当众伤人,唯一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卫宫切嗣已经对伊藤留有心理阴影,就更不会在这种异常情况下出现,相对追杀伊藤来说,想必卫宫切嗣宁愿把对手换成双倍的时臣。
异常的表现啊……会引起切嗣的关注和其他参战者的莫名其妙吧……伊藤将手中的钢笔扣上笔帽放在笔记本上,伊藤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望向窗外——出于那些连夜赶过来的安全专家的建议,即使这洋房安装的都是防弹玻璃,但[门外汉]大藏省大臣伊藤诚的办公桌已经从窗边搬到了角落里。
“Berserker。”明明也算不上多熟,从召唤到现在也不过只经历了几个日夜,可不知为何,或许是对这抹沉默的黑色感到安全,也或许是因为Berserker虽然有着呼吸的姿态,但实质上却没有个人意识,是以在他面前无论表现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吧……哪怕伊藤并不是需要倾吐什么(他也还没软弱到那地步),但还是不自觉的想要唤他出来。
他莫名的不想让Berserker离开,这才是他拒绝时臣建议的最初理由,至于之前在时臣面前罗列的,是的,那些也确实是他的计划,可当初在他制定计划时,他并不知道自己会召唤来Berserker。
“我可能有点喜欢你。”伊藤微微一笑,姿态是他一如既往的从容,无瑕的表情让人看不出真假,唯有幽蓝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流光才让人略微瞥见了一丝他的真实情绪。
他没有说谎,但这份浅薄的喜欢也并没有多重要。最多,只能让伊藤决定,如果在经过验证之后,通往根源的道路真的需要集齐七个英灵的灵魂,那么,他会选择最后一个牺牲Berserker。
Berserker站在原地没有声响。
伊藤凝视着他,这或许是他唯一没有收敛自己的真实时刻,他的目光明亮又放肆,富含侵略性又带着三分漫不经心的评估——毫无疑问Berserker并非来自遥远的时空,他是现代人,而在现代这个社会成为被人铭记的英灵,实难推测Berserker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会是付出牺牲拯救了世界,或者拥有十分强大的权利毁灭了世界吗?
可Berserker看上去并不像那样的人,Berserker的身高比伊藤高9厘米,身材瘦削修长,肌肉线条流畅明显,虽然装扮算的上中规中矩,可是他即使无意识间也紧紧皱起的眉头,略向下严肃抿紧让人一看就觉得有些可怕的嘴角,以及,虽然经常丧失焦距,但偶尔凝聚时却能让人看出非常放肆不羁的眼神,走路时的步态……
无论从哪点看都不像是以上那两种人。
伊藤承认自己对于Berserker的来历比较在意,因为实质上他无法真正使用令咒,也无法像对待普通人一样对Berserker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加以操控,这迫使他需要尽快寻找到能够有效控制Berserker的方法。
不过现实却没有给伊藤太多观察的时间,距离他刚刚同意参加花车游行之请过去不到半小时,当地因【知名政治家伊藤诚被刺杀事件】而迅速成立的调查本部的负责人小林先生就已经打过来电话,说的无非是您现在正处在危险当中,无论如何都不该参与公众活动云云。
或许是相当了解政客们为了拉选票不留余力的恶劣特性,对方似乎是抱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念头打的这个电话,从一开始开口就一直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总之就是要伊藤收回之前的约定,老老实实呆在家中以免被杀。
出乎意料的,就像伊藤当时答应派系成员可以参加那些离谱的活动一样,这一次,伊藤同样轻而易举的就放弃了所谓的花车游行而选择再进行一次经过筛选来客的演讲。
时间就定在第二天上午。
“我的所作所为在魔术师眼里看来应该是相当怪异及可笑吧?”对现状认知的相当清楚,但第二天,伊藤还是在警视厅调查小组成员的陪伴下,为冬木市的市民代表进行了一次演讲。
说的内容在伊藤自己看来就是些废话,但作为职业政客,这就是必要的职业素养——政客是最不需要有自己立场自己观念的职业,成功的政客选择的无非就是为支持自己的团体发声。
争取选择自己的利益集团,喂饱支持自己的利益集团,这就足以让一个政客成功了。
伊藤若有若无的想着,但外在的表现却是一丝不苟、衣冠凛然。
也不是没有记者对他的所作所为提出尖锐的异议:“伊藤先生,如您现在的危险处境,为什么还要举办这次演讲呢?您这是在给警务人员制造麻烦吧!”
对此伊藤只是微微一笑,姿态更加诚恳的娓娓道来:“曾经有人对政治家的存在予以定义。”
伊藤问:“你知道人们为什么要称呼政治家为先生吗?就像他们称呼律师、称呼医生、称呼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