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卢腾隆不在家吃饭,李氏与卢希宁两人向来吃得简单。八仙桌上只有一叠酱菜,一盘春韭炒蛋,加上地头的野菜,与切得细细的香干,加上香油拌了,配着白面馒头,吃起来也可口得很。
卢希宁吃了两个拳头大的白面馒头,见拌野菜在盘底还剩下一些,她拿馒头蘸了吃得干干净净。
李氏愁眉苦脸地看着她,劝说道:“妹妹啊,以后嫁到了纳兰府上,可不能这样了,当心别人笑话。”
卢希宁咽下嘴里的馒头,问道:“为何要笑话,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李氏愁得不行,说道:“这......,你不能跟你哥学,哪有大姑娘家舔盘子的。”
卢希宁眨着眼睛,看着光洁可鉴的盘底,哦了一声道:“这是不浪费粮食,我没有觉着有什么丢人的,这个规矩不好。”
李氏张了张嘴,算了,转而说道:“外面天气好,我们去院子里坐着,边晒太阳边说话。”
卢希宁跟着李氏来到院子里,在椅子里挪着舒舒服服坐好了,捧着茶碗吃了两口,才说起了先前见面之事。她记性好,从头到尾一字不落说得仔仔细细。
“嫂嫂,你说纳兰容若的钱是哪里来的呢?他究竟有没有正经差使,可他都不告诉我。”
李氏听得差点没有背过气去,她就知道!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李氏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有气无力解释道:“哪有见面就问人家钱不钱的,你该要问,公子最近可好,家人可好?罢了罢了,既然纳兰公子没有生气,还要请你再去吃茶赏花,我也不多责备你了。
我的傻妹妹啊,纳兰府上是皇亲国戚,什么时候缺过银子?纳兰公子又是嫡长子,以后家业都会由他继承,你居然还担心以后没有银子吃饭!”
卢希宁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是靠着继承家里的祖业啊,看来跟哥也一样。”
李氏快被气笑了,没好气地道:“你哥能跟纳兰公子比?人家现在已经是举人,入了国子监,拜了国子监祭酒徐元文徐大人为师。待到后年科举时补上殿试,就是正正经经的进士出身,不用靠家族恩萌,也能入朝当官。我也不懂什么诗书,不过听二叔说,纳兰公子编了什么书,叫通什么的……”
李氏皱眉在努力回想书名,卢希宁接口道:“《通志堂经解》,我在他马车上看到了,不过我读不懂。”
李氏斜着她,继续道:“听说这《通志堂经解》是写儒家经义的书,一共有上百本,读书人奉若至宝。还有呐,纳兰公子写的诗词,编撰成册卖出去,书可贵得很,能赚不少银子。”
卢腾隆上次还在抱怨,就这么本酸诗词,几乎都快花掉他一个月的俸禄。卢希宁立刻高兴起来,抚掌笑着说道:“原来他能有赚钱的本事,真是太好了。”
李氏深深吸了口气,沉下脸说道:“以后你不要再问纳兰公子钱财的事情,读书人清高,纳兰府上又是诗书簪缨之家,得雅,雅你懂吗?”
雅卢希宁懂,只是不大认同李氏的说法,说道:“纳兰府上难道不用赚钱花钱吗?纳兰府上的马车,连放在车里的坐垫,都是用的上好锦缎,比我们在布庄买来做衣衫的还要好,雅是雅,都是靠银子堆出来的。再说了,纳兰容若的书卖出去,也照样会收钱啊,既然能做,为什么不能说呢?”
李氏几乎快抓狂,忍气说道:“睁眼柴米油盐酱醋茶,当然样样都得花银子,只是不能随时拿到嘴边说出来,说出来就俗气了。我不管,你以后都不能提金银之事!
幸好纳兰公子有涵养,还周全妥帖得很,就这么短短的功夫,还特意让奴才回府赶来了马车送你回家,啧啧,真是难得一见的端方君子啊。”
她见卢希宁满脸不解,叹了口气,细细解释道:“旗人出门大多骑马,纳兰公子今天身上的穿着,可是骑马的行袍。他要送你回来,才让人回去赶了马车。
他说要来访友,肯定也是让你放心,故意说的顺路。哎哟,这么好的亲事,真是打灯笼都寻不到,不行,我得带你去大觉寺里拜拜,过两天就得定下成亲的日子,可不能出什么差错,这门亲事多得靠菩萨保佑,是卢家祖坟开了裂。”
卢希宁看着李氏双手合十四下祭拜,眨了眨眼,说道:“嫂嫂,亲事是皇上赐下的,要拜也该拜皇上。卢家祖坟真开裂了吗?要不要跟哥说一声,让他去补补,下雨进水了好吗……”
李氏再也忍不住,咆哮道:“你闭嘴!!!”
卢希宁端起茶碗,闭嘴回了东跨院,下次她与纳兰容若赏花说的话,她再也不会告诉李氏,省得她跳脚。
她边走边暗自嘀咕翻白眼:真是,李氏与纳兰容若才是一路人,他们成亲才是绝配。
不过,李氏说她与纳兰容若成亲的日子都快定下,亲事已经板上钉钉。
下次赏花时,她要不要跟纳兰容若再说直白一些,让他也要直白一些,不要让她猜来猜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