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福盛赶忙将清火茶端给王修珏,小心询问缘故。
“奴有些不解,陛下将此能得名声的事交给世子,不该是好事儿么?”
王修珏哼笑,“流民一案牵涉到多少本地官贵的贪腐?二三十数总有了。
听闻林子方交到皇帝手里的那份名单准得很。林子方才几斤几两,哪儿有这能耐?其背后必有高人指点。我能懂的道理,别人会不懂?那最后这最大的便宜落到谁那里,谁就会被怀疑是幕后主使。”
福盛恍然大悟,连连称赞王修珏看得透彻,是他愚笨了。但在心里,福盛则更暗暗惊叹今上的手段高,其城府之深更令人畏惧。
他选择下旨的时机太妙了,叫人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世子原本可以凭借他的身份和地位委婉拒掉此差事,然而他刚‘关心’过民生,如何能再找理由拒绝?如今便能硬着头皮应下,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就难怪世子会这么生闷气了。
王修珏喝了两口败火茶后,情绪镇定下来,对福盛道:“我叫你查那个叫顾晏的人,可有消息没有?”
王修珏刚到宣城,王夫人就派人来说明了说那日在静心苑发生的情况。叶初棠在喝了林伶人下药的酒之后,有名叫顾晏的男子突然来访找她。之后昌平郡主和王夫人等人就走了,没人知道这俩人后来发生过什么事。
“还没查到消息,之前咱们在静心苑收买的那名奴仆,前两日刚被叶娘子给抓着了。如今静心苑就像铜墙铁壁,半点消息都打听不到。”
“越是打听不到,我反而越好奇了。不管使多少钱,用多少手段,给我查清楚!”王修珏冷笑一声,因此而扯动大黑脸盘子泛起疼痛。他立刻冷吸一口气,痛得嘴歪脸斜,气得面目狰狞。
往常世子模样俊逸,冷笑起来的样子如悬崖之巅的雪松,看起来清直又高洁。如今这张脸却比拍扁了的黑猪头还要丑陋和扭曲,叫人看着忍不住想捧腹大笑,顺便再羞辱几句的那种。
福盛为了忍下这冲动,维持表情不卑不亢,可谓下足了苦功夫。
“我记得她身边有个丫鬟叫熙春,有父母兄弟在?”
福盛马上应道:“奴明白了。”
……
林子方在领命离开宣城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帮叶初棠彻查黑蝎子纹身的情况。
如今衙役们通过多方暗查和审问,总算弄清楚了那三名带有黑蝎子纹身的男子的来历。
这三人都来自于风雨楼。
宣城内合法卖酒之所只有三处,风雨楼就是其中之一。不查不知道,原来它明面上是一处酒馆,暗地里竟还经营者娼妓生意。
风雨楼的酒在宣城很有名,口味好,种类多,每日都有不下二三百名男客来此打酒或喝酒。普通客人并不知其暗地里的勾当。暗娼馆的新客只有在老客的作保和引荐下,才能到光顾风雨楼后院,去暗娼馆里消遣。
据调查,风雨楼暗娼馆里所有护院的手臂上都有黑蝎子纹身。
叶初棠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午饭都顾不得吃,立刻乘车返回宣城。
一路上叶初棠都沉着脸,心事重重地望着窗外。
熙春知道自家女郎因何事而发愁,几度动嘴唇想安慰或劝解叶初棠,但怎么都张不开口。女郎冰雪聪明,什么不懂?她怕是不管说什么话,都化不开她的忧思和伤痛。
突然,叶初棠目光滞住,喊停车。
她提裙跳下车,往盘州山方向望。
“怎么了女郎?”熙春跟着下车,连忙追问。
叶初棠指了指远处半秃的盘舟山,“一定是他干的!”
熙春这才朝盘舟山望过去,惊讶瞪圆眼,用手捂住了嘴,“桃、桃林,被砍了?”
叶初棠缓缓吸口气,复而又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