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看不见,但他感受得到,他已惊呼出生,额头沁慢了汗。
只听一阵噼啪脆响,树枝已完全破碎,黑气蔓延,而这时爱加比的一只脚已踏进了水中。
水!
陆小凤眼中似有什么爆裂开来,他翻身出腿攻爱加比下盘,他已打定主意,哪怕拼着废掉一条腿,也要把这个祸害踹进水里去。
“陆小凤!”花满楼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陆小凤微侧身,一柄利剑破空飞来,陆小凤握住剑柄直刺爱加比心口,爱加比运起黑气全部凝结在胸口去,黑气升腾而上,陆小凤却忽然挨身,身子下沉,剑向上飞出,躲开黑气的同时,下腿一扫,带起一阵风声。
“扑通!”
爱加比直直飞出去,跌进了水里,他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力,手徒劳地挥了两下便彻底沉下去。
陆小凤也没那份心力去看他沉不沉了,他一屁股坐下来,捂住鲜血淋漓的腿,碾碎了喉咙里压抑的喊叫。
血争先恐后地从指缝里流出,黑云游走,一抹暗月挣扎着破云而出,花满楼急忙跑过去,撕烂外衫,一圈一圈地缠在陆小凤的伤腿上。
“伤势怎能样?”
“啊——”陆小凤惨叫一声,抽着冷气,攀住花满楼的肩膀,抖着声道:“扶我……起来,没事……缝几针……就没事了。”
方才爱加比全身的力量都用来抵抗胸口的那一剑,但下盘也并非没有防守,陆小凤这一脚踹上去整条腿骨都已跟着粉碎。
以后四条眉毛陆小凤要变成三条腿陆小凤了。
陆小凤悲哀地想。
“我背你走。”花满楼说着,就要蹲下身,陆小凤急忙勾住他肩膀,涔涔冷汗下,他笑了一声,道:“不用,都说了,没那么严重,我们快走,待会儿可就……走不了了。”
……
两个人在黑暗中潜行。
最后一间瓦房里点着一根蜡烛,光芒微弱。
陆小凤从这里路过时忽然站住了脚。
花满楼道:“怎么了?”
陆小凤道:“不对。”
花满楼立刻会意,转头看向旁边这间亮着烛火的房间。
的确不对,房间里很静,静得诡异。
……
西门吹雪捏住了伊努比的手。
他被动地挨了那么多下,甚至放弃运内力抵抗,等了许久,忍受着一拳拳打过来的屈辱,为的就是这一下。
他已发现了这个海贼的弱点。
在操控摩擦力时,这个海贼也同样会受到失去摩擦力的影响,他无法攻击他,同样的,他也无法攻击他,若要让拳头生效,若想要他痛,伊努比只能暂且归还他身体上的摩擦力,这样殴打才能生效,否则,拳头落在他身上同样也会滑走。
反击的机会只有一瞬!
西门吹雪握住了这个机会。
他出手一向很快,哪怕是左手。
左手在积蓄内力,在握住伊努比手腕的时,猛然向里一拧,拧断了那只手,接着顺势刺入伊努比的心脏!
指尖破开胸膛,温热,粘腻,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西门吹雪觉得他的手指似是触到了停地跳跃的东西。
这种感觉很陌生,就好像是第一次杀人的那种陌生。
海贼轰然倒下,眼睛大睁着,这一手实在太快,他甚至还没感受到恐惧。
西门吹雪抽回手,看着手指淋漓,忽然觉得喉咙里又热又痒,他试着往下咽,却怎么也咽不下那股喷发的热意。
他喷出一口血,缓缓坐了下来。
手边就是蜡烛,内力凝聚指尖,他点燃了那根拉住。
……
门开时,陆小凤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支静静燃烧的蜡烛。
地板上到处都是鲜血,海贼已倒下,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开,鲜血淋漓,分外可怖。
接着他们看到了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坐在墙角暗处,蜡烛在身边燃烧,微弱的光芒映衬下,他长发凌乱地披散着,苍白的,仿佛失尽了血的脸混着血与泥,一团脏污,他的衣服上也有大片大片氤氲的血团,右手笨拙地用拇指勾住衣带,左手也同样沾满了血,细细捋平衣襟上的褶皱,直到衣服穿得像平时一样整齐,他又把发带一圈一圈地缠在右手上,一端用牙咬着,左手在上头打了个活结,然后死死一勒,纯白的发带很快被血染了个透,他也不管,包好手之后,他站了起来。
陆小凤已震惊得完全失声,花满楼也嗅到了屋子里异常浓烈的血腥气,他们机械地呆愣地站在门口。
不用问也知道,这里经历了怎样惨烈的一仗。
陆小凤眼中波光粼动,涩声道:“你……你……”他已说不下去,他不敢想象西门吹雪在这短短的半个时辰里遭遇了什么,更不敢想,究竟会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剑客放下他的剑,沾了满手的血腥。
这些血有多少是别人的,有多少是他自己的?
乌鞘剑静静地躺在门边,西门吹雪走过去拾起了剑,用一种堪称笨拙的姿态收剑入鞘,接着把他挂回腰带上,剑柄向左,剑身朝右,与平时完全相反。
他看了眼陆小凤的腿,也没说别的什么,只淡淡道了句:“走吧。”
他声音还是那么平静,语调与平时完全一样。
他走出去,被发带紧紧裹住的手正不停地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