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追出去没几步就发现西门吹雪站在大树的阴凉下,像是早知道他会追出来,专门站在这儿等他似的。
“你在等我?”
西门吹雪道:“明知故问。”
陆小凤走过去抱臂靠着树笑道:“这地方真不错,你是不是在进来前特地留意过?”
西门吹雪道:“该问的你不问,不该问的却没完没了。”
陆小凤笑意更浓,甚至有些揶揄道:“却是不知什么我该问,什么我不该问呢?”
西门吹雪已连看都不想再看他,几乎就要从树荫下走出去。陆小凤知道,他若再从这儿走出去,就算天王老子也不可能把他叫回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特地在这等着我就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陆小凤接着道:“老实说,我好奇的不得了,你跟她怎么会在沙漠里认识?算时间,她那会应该在海港啊!”
西门吹雪浅浅吐出一口气,仰头看着天上粲然的日光,一句话就让陆小凤惊呆了。
“因为在沙漠里,她用的是别人的身体,那具身体死了,她的灵魂也就走了。”
陆小凤缓了好半天才发出声音:“你没有开玩笑?”
西门吹雪没说话,陆小凤接着道:“本来这种事我是绝不会相信的,倘若是别人说,我一定会认为他在说谎,但是你说,我会觉得你定是被人给骗了。”
这回西门吹雪不但没说话,并且深深地凝视着陆小凤。
陆小凤摸摸胡子补充道:“但是现在我相信。”
“我连用电就能发光的灯、会说话的蜗牛、会喷风的贝壳还有会变成水的人都见过,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西门吹雪抓重点的能力就像他剑法一样好,他拧眉冷声道:“你去过她船上?”
陆小凤道:“我似乎跟你说过。”
西门吹雪道:“你是说过,但你没有说她给你看了那些东西。”
陆小凤上上下下地看了西门吹雪好几眼,长长吸了口气,笑道:“如果你不是西门吹雪,我一定会认为你在吃醋。”
西门吹雪很自然道:“我为什么不能吃醋?”他顿了顿,接着道:“我就是在吃醋。”
陆小凤沉默了,不是他想沉默,是他忽然像是被拔了舌头,震惊地说不出话。他不敢相信这样普普通通的一句话竟是从西门吹雪嘴里说出来的,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冷冰冰的人会像一个普通男人那样吃醋?
这简直比老实和尚去青楼找姑娘还要耸人听闻。
和尚为什么不能去青楼?心里只有剑的人为什么不能吃醋?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老实说,我以前总觉得你要不了多久就会出家,现在么……”他又叹了口气,忧虑道:“你喜欢的如果是其他姑娘,我一定去准备去喝你的喜酒,可你偏偏喜欢上达斯琪。”
“不是我扫你的兴,她对你仿佛还不太熟。”
一句话直击要害,西门吹雪表情没变,只有瞳仁在跳。
他沉默了许久,日光照下来像极了大漠里艰难求生的时候,他眼中又映出了那片一望无际的黄沙,女人握着他的手,声音是极度干渴后的沙哑:“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快出去了……”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很难会让你注意到她的性别,这当然不是说她的行为举止像男人一样,相反,她身上有着天下所有女孩子最美好的特质,她很温柔,很细心,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抱有一种近乎天真的善意。”
陆小凤在听着。
“但她同时也有男人的一面,我从未见过像她那样坚韧的人,身负重伤却没显露出一丝柔弱,身处险境,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明明自己都已危在旦夕,还想着要去保护别人,仿佛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件事能让她绝望。”
陆小凤怔了怔:“所以……”
西门吹雪道:“所以我爱她。”
陆小凤不由失笑道:“这话你应该当面对她说,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难的,最坏不过是被拒绝,你难道怕被拒绝?”
西门吹雪也在笑,他一向很少笑,即便是笑,也不会笑得这样暖,如冬日的暖阳照在一片白皑皑的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