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挽情被谢无衍紧紧箍住。
那群妖物苟延残喘地进行最后的挣扎,掀起道道劲风,四处撞击着,哐哐作响。
而谢无衍却没动,甚至情绪无波无澜。
即使是这样,却也没有任何一缕妖气敢近他的身。
纪飞臣迅速抓住了时机,数道符咒铺开,燃起道道火花。
嘶吼、呐喊和咆哮,伴随着火焰炙烤时滋啦啦的声音,符咒贴附的地方腾起道道青烟。顷刻间,客栈内的妖气也渐渐散去。
回过神来的风谣情有些错愕:“谢公子,你……”
那可是几十只画皮鬼聚成的妖气,到底是怎么强悍的修为,才能将它们一击破除。甚至看上去如此轻而易举,没有半分消耗。
这人真的只是个简单的除妖师吗?
好不容易哼哧哼哧感到谢无衍身边的玄鸟,看见风谣情的表情,心中暗道不好。
谢无衍这打法太过凶残,就连天之骄子纪飞臣都得面对着这群画皮鬼苦苦缠斗。而他这几乎没有保留的出手,很容易让人产生疑虑。
于是玄鸟立刻小声提醒:“主人,当心。”
谢无衍自然是听到的,他收手,散发着的灵压也渐渐隐去。
沈挽情没想到谢无衍会救自己,她刚想开口道谢,就看见谢无衍眉头一皱,向前一个趔趄,同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她头脑瞬间空白,下意识地伸手扶他。猝不及防的,手掌上被溅满了他的鲜血。
沈挽情瞳孔微缩,有片刻的错愕。
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这么直观的接触到这样的场面。
“谢公子!”风谣情向前一个箭步,连忙赶到了谢无衍的旁边蹲下。
见状,纪飞臣顾不得仔细善后,连忙围了过来,帮忙将人带到了楼上的客房床上放下。
“是锁心咒。”风谣情检查了下谢无衍的情况,发觉那原本褪去的红色血痕重新爬了上来,如同蜘蛛网般不断蔓延,直逼他的心口,“这种咒术,只要中咒的人发动功力,就会遭到等量的反噬。虽然之前被我暂时压了下去,但还需要好好调养。然而刚才他灵力波动太大,竟然重新诱发了出来。”
“恐怕他当时是为了不让我们乱了阵脚,才闭口不提。”风谣情说着,话里多了些自责,“却没曾想到,会反噬得如此之严重。”
“是我的疏忽。”纪飞臣看上去十分自责,“如果我早些发现异样,也不至于牵连谢公子。”
“放心,我已经及时用灵力抑制住了锁心咒的蔓延。”风谣情见纪飞臣情绪低落,连忙伸出手抚上他的手背,然后捧起他的脸,柔声道,“没事,这不是你的错。”
沈挽情扫了眼这对神仙眷侣,又抬起头看向床上的谢无衍。
玄鸟安安静静地停在他的床头,难得地没有吵闹,一直在用自己的小脑袋蹭着他的脸。
“好了,今日你也操劳过多,先去休息吧。”风谣情拍了拍纪飞臣的背,然后道,“我来照顾谢公子,他现在的情况有所好转,估计一会儿就会醒过来。”
“我来吧。”沈挽情开口。
两人均是愣了下。
“他也是因我而受伤。”沈挽情抬眼看着他们,“所以就让我来照顾他吧。”
风谣情迟疑了下,然后似乎是想到什么。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同纪飞臣对视了一会儿,继而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身:“好,那就交给你了。我们就在隔壁,如果有什么意外,会迅速赶过来的。”
沈挽情起身,送两人离开。
人刚走,趴在床头的玄鸟就嘤嘤嘤地哭了起来:“主人!我可怜的主人,太令人感动了,居然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前去救人。和那些蛇蝎心肠,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女人完全不一样,我会永远记得你今天壮烈的举动——”
沈挽情抱着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这对主人和宠物一眼。
然后敏锐地发现,双眼紧闭躺在床上的谢无衍,眼皮有细微不可觉察般的轻颤。
…看来是他也快听不下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确认谢无衍没事之后,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沈挽情在他身旁坐下,端起药碗,寻思着该用什么角度喂下药给他喝。
她先试着用汤勺舀起一勺,然后递到他唇边。
谢无衍一动不动。
行吧。
这个姿势的确不够稳重。
于是沈挽情上前,将谢无衍扶起来,靠在自己肩上,再舀起一勺。
谢无衍依旧一动不动。
在沈挽情尝试了无数种姿势,折腾出了满头大汗后,终于感到疲倦了。
她端着碗,站在谢无衍床前,注视了他许久,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碗里的药。
“不好意思,既然这样我就只能用最后一个办法了。”沈挽情露出微笑,先这么提醒了一句。然后舀起一勺药,似乎是准备自己喝一口。
玄鸟一看,立刻惊得腾空飞起,用自己的身体拦住她:“干什么干什么!不能动手动脚的!”
沈挽情压根没理它,将药含进口中。
她眉头立刻拧成川字。
草,好苦。
而下一秒,自己的下颚就突地被一只泛着些冷意的手掐住,力道十足。
几乎没来得及反应,就将刚含进去的药全数咳了出来。
“什么东西都往嘴里送?”
谢无衍脸上没有什么血色,他的衣领松松地敞着,颈肩线条棱角分明。墨色的头发披散在脑后,却莫名带着股病态的美感。
他松开掐着沈挽情下颚的手,没耐心似的擦了擦自己的手指,然后整理了下衣袍,站起身。
沈挽情其实早就知道谢无衍八成是装的。
在小说里,他曾经使过无数次这样的伎俩,故意装出一副为了救人而自损的样子,让女主角对他心生敬仰和怜惜。
所以直到他掳走风谣情,并且将她囚禁在魔域整整一年的时候,风谣情却仍相信他会改邪归正。
这足以证明,谢无衍到底有多么会伪装。
沈挽情没说话,而是端着药跟在他身后。
谢无衍侧目扫她一眼,披上外衫:“不必了。”
她分明知道自己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