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福雷斯小姐心中已经有了相应的人选。”
福尔摩斯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抵住下巴,表情沉着。
“有是有,我父亲的挚友哈德先生完全符合你所说的全部特征。只是……”我犹豫地说,“他在两天前因为意外在印度去世了。”
始料未及的答案让福尔摩斯表现出一瞬间的错愕,他站起身,来回搓手,在屋子里踱步。
“这倒有点意思了。”
走了大约五分钟,他又坐回椅子上,点起一根烟斗叼住,目光呆滞,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与华生面面相觑,不知此刻该怎么办是好。
“你最好离开,不,要等到深夜再走。”福尔摩斯喃喃自语。
就在我一头雾水之际,他忽然又冲我笑道:“福雷斯小姐喜欢听音乐吗,小提琴怎么样,哈德森太太应该在准备晚餐了,用餐结束后我为你表演一曲如何?”
虽然是问句,但我不觉得福尔摩斯在征求我的意见,他只是在通知我既定的计划。
我不知所措地点点头,然后求助似的望向华生,福尔摩斯莫名其妙的举动与矛盾的话语将我弄得心生不安。
华生走过来安抚性地拍拍我的肩膀,为我倒了一杯兑水的白兰地。
我冲他笑笑,低头轻抿一口,酒液滑入胃中,我的精神一震,人也跟着镇定了下来。
福尔摩斯先生如此安排,定然有他的理由,我还是静待其变的好,况且如今也只能相信他们了。
不到片刻,晚餐便由哈德森太太不辞辛苦地端了上来。
哈德森太太就是上午领我入门的年长女士,亦是福尔摩斯与华生的房东,她为人热情,亲切地招待了我。
饭后,福尔摩斯真的如他所说,为我们表演了小提琴独奏。他的琴艺十分高超,拉了几支门德尔松的短歌还有一些曲调柔和的曲子。
气氛一时其乐融融,直到哈德森太太表示她休息的时间到了,唤来女佣收拾碗碟后离去。福尔摩斯看了眼时钟又瞧了瞧窗外低声说时间差不多了。
我也顺着他的视线向外望去,此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寒风猎猎,河滨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地亮起,散发出半黄不暖的微光,夜晚的伦敦仿若置身于一片迷蒙的黄雾之中。
又过了一会儿,街上已不见行人,福尔摩斯大声宣布我该回家了。
我打开门,感受到室外刺骨的冷风,不由攥紧了衣领,面对黑漆漆的森冷夜色我多希望能有个人能陪在身边。
“放心吧,华生会保护你的。”福尔摩斯说,“不过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任务。”
我不愿示弱,只好一个人坐上他们为我准备的马车,在登车的刹那,我察觉到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注视着我,然而回头时除了随风摇曳的树影我什么也没看到。
我宽慰自己,不要怕,相信华生和福尔摩斯。
马车速度缓慢的前进,当它拐进一条小巷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车夫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抱歉小姐,车轴好像卡住了,我下去看看。”
“不要紧。”
我刚说完,一道黑影就窜了进来。在我惊慌的想要喊叫之前,他的手率先捂住了我的嘴。
我张大了眼睛用力蹬脚拼命想要掰下他的手腕,而不速之客则凑到我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是我,福雷斯小姐。”
我停止挣扎,对他眨眨眼睛。
待他松开手,我用同样的小声说:“华生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福尔摩斯叫我伪装成车夫,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晚点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的。”他比出一个“嘘”的手势,掀起车帘的小小一角,警戒地观察车外的情况。
我大气都不敢出,下意识地想向他身边靠去。
就在这个时华生神色一动,他叮嘱我呆在车里不要动,然后纵身跳了下去。
我听到他大喊一声“不许跑”,随即传来打斗的声音,当华生发出闷哼,我再也忍不住跟着跑了下去,只见华生喘着粗气瘫坐在地上。
“没事吧?”我扶起他焦急地问。
“还是让他给跑了。”华生懊恼地说,“总之我们先回去吧。”
贝克街221乙,福尔摩斯提着灯在门口等待,他看到我们两手空空的回来也不惊讶:“福雷斯小姐今晚受了不小的惊吓,暂且在我们这休息一天吧。”
我的心这才后悸地砰砰直跳,双腿发软竟连走一步都费力了。
看来真的有人在跟踪我,那封信不是低劣的恶作剧,而是确确实实的警告。
华生坐到椅子上长舒一口气,卷起袖口,露出一道细长的伤口,熟练地进行包扎。
我顿时自责于自己沉浸在惊吓中,没能注意到华生受了伤,还让他带伤赶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