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到冒险家营地的时候,钟灵才从反应过来那三个自称是处于休假中的愚人众到底是为什么来风起地的。
阿贝多是在旅行者中的妹妹荧拜访了龙脊雪山的实验室之后才给钟灵寄信的。按这个时间线往前推,旅行者在海岸边苏醒,紧接着被派蒙引导至风神像后进行元素共鸣的时间点,也没有过去很久。
蒙德一共有五座七天神像,虽然唤醒的顺序不一样,但钟灵可以用自己的肝发誓,旅行者肯定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开完了。
风神像异动、复苏这么重要的事情,女士派愚人众先遣队一个一个探查也不为过吧?
两伙愚人众应该是同一个任务执行者,半途分兵以后人多的那一队被特瓦林全灭,人少的这一队——看着就比较聪明,他们是直奔神像而去的幸存者。
也许是因为有两位左右护法的缘故,来不及离开的愚人众只好躲藏在一旁,直到被钟灵和可莉发现踪迹。
钟灵捏了捏可莉的尖耳朵,换来小太阳的哼唧一声。
她看着可莉蹦蹦跳跳的身影欢快地奔向营地,也懒得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虽然这么说不太好意思,可是有火花骑士守护在蜕变中的钟灵身边,愚人众不会不把她和西风骑士团联系在一起的。
如果他们觊觎这样“技术”,不管钟灵的蜕变是否是不可复刻的奇迹,愚人众都会在西风骑士团那里谋划取得。
就像研发出邪眼的高层技术人才和使用邪眼的劳动力,只有抓到了前者才能保证日后不会再出现邪眼这样的东西了。
“可莉,慢一点儿。”
钟灵眼角带笑,不同于之前的懵懂青涩,如清风拂月。
她追了上去,行动间已看不出长路奔袭的怠懒疲惫。
吟游诗人压在最后面晃进了营地,他这一路上都在调试抚弄着琴弦,复杂华美的唱腔哼着一些难以辨认的歌词,似乎是有了新歌问世。
或者说,世间又多了一段被诗人吟唱的历史。
“温迪!你、你回来了?”暗红色长发的冒险家端着酒桶,不经意间一个回头,就在营地的边缘发现了惊喜。
有蒙德人不喜欢酒的吗?在他看来没有。同理可得,没有冒险家营地里的人会不喜欢温迪和他的琴、他的歌和记忆里的故事。
美酒和诗歌是蒙德深入骨髓的痕迹,贯彻在这个国度的每一个角落。
冒险家的欢呼吸引了附近喝得微醺、半醉的人们,除了烂醉如泥的扶不上墙以外,所有的人陆陆续续地挤了过来,勾肩搭背地相互敬酒,起着哄催促温迪打开他提瓦特第一的嗓子,将此行的故事唱来。
我们伟大的风神巴巴托斯大人是被人怂恿地动的神吗?
是的,他是。
温迪瞅了瞅眼前被送过来的酒,挑了一支纳塔的新酒撬开。
吟游诗人咕噜咕噜一口气喝掉了一整瓶!
玻璃瓶子往草地上一摔,貌若好女的少年解下了垮在腰间甚少离手的竖琴。
穿行在茫茫草丛湿地中蜿蜒曲折的小河汩汩流动,乐声赞颂着清风,赞颂着弯下腰的青草,也赞颂万物自在的旅程。
风色诗人兴之所至,庞大的元素力涌起,风场自下而上托举,将少年的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的十指自若地在琴弦上跳跃,他在风中如鱼得水。
冒险家们的狂欢从歌声唱响的那一刻便不可抑制地鼓噪起来,整个营地没有能置身事外的人。钟灵和可莉也在追逐中不自知地加入了这场盛事。
庆云顶的清心酿,琥牢山的石珀翁,渌华池的一片白,这些只有好酒的蒙德人才会准备在冒险家营地的珍酿一坛一坛源源不断地运了出来。
千金一杯的晨曦酒庄名酒也落入了温迪的肚子。
钟灵在迷醉中听完了□□守护之一风龙特瓦林的故事。
心心相印的挚友和爱人,长达千年的背叛和孤独,高天之下沉睡的魂灵,骨与肉的割舍,新的生命的诞生……
在彻底坠入梦乡之前,她迷迷糊糊地想,温迪可真是个人形自走轰趴机器。
有他在的地方就是美酒和诗歌的盛会。
想来,李白醉酒诗百篇时,旁观者也就是这样的享受了吧?
忘了危险,忘了悲伤,忘了孤独。
钟灵还沉浸在高天之歌中那个波澜壮阔的时代。
只是……最后那一段怎么感觉有写似曾相识?
这样想着,她终于失去了最后一点清醒,怀里抱着撒酒疯的可莉沉沉睡去。
***
“唔……”钟灵昨日宿醉,现在头痛地要命。
就像她喝高了来到龙脊雪山的那一天一样。
会不会,再醉一次她便已经回了家?
钟灵单手遮着阳光,手心接受着温暖,手背护在眼前。
她抬起一点手,从指缝中往外看。
很蓝的天,是提瓦特才有的天空。
这时钟灵才能感觉到怀里缩成一团的重量——可莉睡的很乖,没有滚到其他地方去。
小太阳被钟灵禁锢在手臂可以触及的范围内,做不了什么大动作,只能一拱一拱地像个毛毛虫一样蠕动。
“可莉,你醒了?”
或许得益于她现在已经不是个人了,不适感迅速在身体中消退下去,钟灵抱着不醒人事的可莉站了起来。
“没有!”
小奶音答得很快,看来可莉确实是醒了,只是心里犯懒。
钟灵纵容了可莉的一点点任性,没有催她站到地上。
“咱们去找温迪哥哥吧,这家伙真是过分随意了。”钟灵说着,忍不住摸了摸可莉的那一缕翘起来的呆毛。
诗歌下酒,快乐永久。
唱了新故事还喝了海量酒的温迪心情好极了,他晃荡着酒瓶撩开营帐。
“你们醒了?”温迪青色的眼眸变成了弯弯的弧度。
钟灵把可莉放到了床上,坐到温迪边上。
“可莉还在赖床。”语气带笑。
温迪拔开塞子小口小口地吃了酒,品了品酒香,“现在是不是轻松很多?”
“嗯。”
“年纪轻轻的,不要故作愁姿态。”温迪轻轻地笑,冲她眨眨眼睛。
早在他第一次看到这个穿透世界而来的女孩儿时就嗅到了她灵魂中挥之不去的浓郁的忧愁,那些哀、憾将她酿成了一坛带着茶香的酒。
苦涩和回甘在醉人的气息中翻涌。
误入他乡不是钟灵的错,只是天理和七神之间的又一次背离。
风神吹去冰雪,给了万物一片繁衍生息的土地,也可以将异界旅人送入尘封在寒冷中的雪山去,让她去寻找自己的归途。
风起地一路相护和谈笑,过去的亏欠可以了结了。
“你现在是新的自己了。钟灵,你也该开始自己的旅程了。我的朋友,后会有期。”诗人在光影下的躯壳竟像虚幻的梦一般散去了。
钟灵怔愣了一会儿,坐回了床边。
温迪……走了?
是她的错觉吗?蒙德的千风为她而来?
可莉从小毯子里探出脑袋,“所以说,大人都很奇怪。温迪哥哥为什么要走呢?”
小太阳纵使已经度过了好多个春夏秋冬,精灵缓慢的生长速度依然帮助她保留了那份纯真,她的世界很简单,不明白为什么人会遭遇离别。
钟灵是知道的。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钟灵不想打扰心智尚小的可莉,“就像星落湖里的鱼炸完了,你就要转移目标了是不是?”
可莉心虚地转了转绯红的瞳孔,“我、我其实有留下鱼苗苗的。”
红色的帽子被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可莉嘻嘻一笑。
营帐内气氛正好,一位膀大腰圆的冒险家就来交了门。
“人还在吗?结账吧!”
钟灵突然想起了认真叙情之后跑路的温迪,顿时心生不妙。
好像,她还从没有在剧情中看到过温迪这么巴巴托斯过吧?
门口的冒险家想着账单上的巨额数字,忍不住直接闯了进来。
“三十九万摩拉——谁付钱?”
钟灵眼前一黑,“这么多?”
那冒险家撸起了袖子要和她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