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连空气都是热腾腾的,刺眼的太阳高高挂在天上,晒得人们感觉头皮要化了。
如今刚进七月,眼看着田里的水稻快熟了,再热的天气,大家也不敢懈怠,男人们一边在地里干活,一边在心底盘算着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收水稻,女人们一边收拾自家屋子,一边计较着,过两天农忙,怎么给家里的男人们改善伙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于是,谁也没注意到,他们这个远离喧嚣的村子,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小女孩。
楚酒酒茫然四顾,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最近一段时间,她总是能看到几个陌生人在她家附近鬼鬼祟祟的,楚酒酒担心那些人会对自己不利,果断报了警,可是警察看她是个九岁小女孩,根本不把她的话当回事。楚酒酒郁闷,却不放弃。她的父母去年因为车祸去世了,从那开始,她就知道,以后万事都只能靠自己一个人。
从派出所回来,楚酒酒一直在思考怎么对付那几个人,思考着思考着,她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她梦到已故的爸爸妈妈,他们一人牵着楚酒酒的一只手,带她往前走,走了不知道多久,爸爸突然蹲下来,在她外套里塞了一个东西,而妈妈摸了摸她的头,对她说:“酒酒,听话,去找爷爷。”
梦里的楚酒酒什么都没想,只听话的自己往前走,而刚迈出一步,楚酒酒就醒了,然后,一脸懵然的望着眼前的景象。
脚下的土路最多一米宽,左边是绿油油的农田,一块接着一块,一块支撑着一块,好像巨大的阶梯,右边则是翠绿又潮湿的竹林,竹子高耸入云,层层叠叠插在褐色的泥土里,楚酒酒向上看,想看到竹林的尽头,可这座竹山太高了,就算她踮起脚,也是徒劳无功。
日头太大,楚酒酒目瞪口呆了几秒,然后就反应过来,连忙离开这条小路,跑到竹林的边缘,借着那点微不足道的湿气,迟疑的往前面走去。
小路不长,肉眼就能看到尽头那一排排的茅草小屋,屋子和屋子还不完全一样,有的是土坯房,上面盖着大片晒干的箬竹,有的是白墙房,屋顶瓦片七零八落。但不管是土坯房,还是白墙房,房檐上都挂着红色的干辣椒、白色的蘑菇干,窗户上,还放着两双沾满泥土的旧草鞋。
贫穷,安定。
这是这个村落给人的第一印象。
楚酒酒瞪大了眼,现在连电视机都看不到这种画面了,只有小学课本上有一两张类似的图画,还是卡通版的。楚酒酒眼睛都不敢眨,脚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沿着这条小路,很快,她就跑到了那些房屋旁边。
一行红色大字霎时映入眼帘:
以粮为纲,全面发展!
楚酒酒被这刺眼又巨大的惊叹号吓了一跳,她不禁停下来,仔细的看了看这行字,而印着这行标语的房子里,正好走出来一个女人。
她穿着洗到褪色的蓝花粗布上衣,胳膊上挎着一个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竹篮,篮子上铺着一块灰扑扑的布,她脚步很快,转眼就要走出院子,不过,有人的声音比她更快。
“庆发媳妇儿,送饭去啊。”
那个女人回头,熟稔道:“是啊,婶子没去?”
“还不到晌午呢,一会儿再去。哎,昨天那事,你听说了没有?”
对面说话的是个老太太,扒着人家的篱笆,两只眼睛满是精光,女人一听有八卦,顿时收回脚步,往老太太那边走,楚酒酒眨了眨眼,也跟着凑近了一点。
这老太太个头不高,嗓门可是真大,亏她还摆出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模样,楚酒酒感觉,她就是站在十米远的地方,也照样听得见。
“昨天晚上你不在,那家又热闹了,连饭桌都掀了,我听着乒乒乓乓,张老太骂的声音震的我耳朵疼,看样子,这是铁了心要把孩子往外赶呢!”
女人听完,顿时蔑视的笑了一声,“天天闹个没完,也不知道他们家怎么这么大的瘾,闺女这才没了多久啊,就要把外孙子赶出去,都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怎么就他家是这个德行。”
老太太连忙摆手,“谁让他家死的闺女是破鞋,破鞋的儿子住在自己家,谁都不乐意啊,丢人还是次要的,主要是招事。”
女人啧啧两声,表情惋惜,说出来的却都是风凉话:“婶子,我嫁过来早,年轻时候,我也见过他家的大闺女,长得水灵,还是个高中生,当初十里八乡,求亲的人都快把老张家门槛踏破了。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你说学习管啥用?学了那么多年,最后学成了一个丢人现眼的破鞋,还连累爹娘兄弟!”
越说越义愤填膺,等到最后,女人顿了一下,突然压低声音,问老太太:“婶子,你知道她当年私奔的那个男人叫啥不?”
女人问这话,是因为她不知道,但老太太听见她的语气,还以为她连这么劲爆的消息都有,顿时激动起来,她眼中的精光更盛,快速挪动了两下小脚,整个身子都贴上篱笆,刚想催促女人赶紧说,突然,她眼珠一转,定在了女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