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隐藏在毛毛背后的表情有几分呆滞,不过他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总有办法能够解决的。
灵泉之上弥漫着氤氲的水雾,白溪的目光不住地飘向沉尧的脸。
抛开沉尧代表的无定宗和他自身的修为不说,单就只有这一张脸,也足够让他在修真界名声大振。
白溪觉得自己有点晕乎乎的,身体似乎更烫了一点。
“有灵智。”沉尧低声,他平静地看着手上的白溪,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白溪缓缓点头,整个猫有些神志不清。
沉尧把白溪放到了浴池边缘的石头上,闭上眼睛不再关注他。
刺骨的寒冷从脚底传来,白溪下意识地打了个一个哆嗦。他这才反应过来沉尧一直泡着的灵泉其实是一股寒泉,而水面上那些被雾气遮挡的物体全是尚未融化的冰块。
只不过白溪已经没有功夫去管灵泉了,沉尧的话后知后觉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身体上的寒冷逐渐被心脏深处弥漫出的凉意覆盖。
沉尧的话看似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背后却隐藏着驱逐的含义。
小说中提到过沉尧的魔纹其实意味着一直压制在他体内的魔气,魔气的存在让他没有办法自如地使用灵力,这是小说中的沉尧隐藏的最大的秘密。
自从魔纹出现后沉尧便隐退在御虚峰鲜少出面,对外号称闭关,实际上却是在抵抗魔气侵蚀。这种时候出现一只来路不明而又开了灵智的妖兽,沉尧不可能留下这种隐患在他的身边。
对于读者的白溪来说不过魔气就是书上的一行文字而已,可是真正站在沉尧的面前,白溪才能感受到这种可怕的压制。
尽管只是站在他的面前,白溪也能感受到沉尧身上散发出的难以压制的暴戾。可即使这样,书中的沉尧也从未随意滥杀过任何一个人,哪怕最后被魔气彻底控制,他也不过是选择一个人独自走向陨落
白溪压低了身子趴在沉尧的面前,四条腿有些发软,但还是坚定地望着沉尧的眼睛。
他能想象出自己从沉尧院子离开后重新走上被人抓取炼药的老路,毛茸茸的爪子微微用力收缩,变成了一个圆球状。
在找到师伯之前,他绝不能离开。
白溪对沉尧有一种奇妙的信任,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种信任的来源,大概是相信沉尧的道德不会做出生生用一只活兽炼药之事。
想到这里,白溪毫不犹豫地朝着沉尧搭在灵泉旁的手肘倒了下去,同时余光小心翼翼地避开水面,甚至还撒娇似的在沉尧的手上蹭了蹭,满脸讨好。
沉尧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如白溪所愿说出让他留下来的话,只是起身更衣前顺手扶了一把重心压在他身上的毛团,避免了白溪掉入泉水中的惨案发生。
白溪有些失望,渴望的眼神一直跟随着沉尧的动作移动。
然而沉尧甚至没有再分一道目光给他,抬脚径直朝屋内走去,却听见身后的小猫崽软绵绵却又凄惨地叫了一声。
他转头时便瞧见小猫抬起小短腿急匆匆地想要追上他,可奈何四只脚各有各的想法,前脚还没抬起来,后脚很有主见地就迈了上来,成功地自己绊自己从灵泉边缘的石阶上滚了下来,四脚朝天躺在地上。
沉尧看了看那一级不到人半个手掌高度的台阶,又看了看艰难地翻了个身重新站起来的白溪,眸子轻微地眯了下。
地上的白溪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败在走路这件事情上,不过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态,不管是谁突然从两条腿变成四条腿,都会有点不适应的。
他抖了抖毛摇摇晃晃地朝着沉尧跑了过去,一点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烦心的模样。
沉尧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小不点,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股熟悉感,就好像从前在何处见过,这种不受控的感觉令他更加厌倦。
白溪哼哧哼哧跑了半天,抬头望见沉尧朝他抬腿走了两步便到了跟前,紧接着,一张洁白的手帕将白溪整个身体包裹了起来,没有半点怜惜地被沉尧塞进了袖子里。
虽然这个姿势有一点不大美妙,不过对于白溪来说却是个不错的好消息,他脑袋上的耳朵微微抖了抖,毛茸茸的尾巴缠住沉尧的手腕。
至少他能暂时留下来了。
沉尧的动作无疑是给白溪打了一针定心剂,四只小脚在暗袋里踩了踩,勉强地稳住平衡,从沉尧的袖口中探出一个圆脑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沉尧居住的御虚峰和他的性格很是相似。
地上布着一层薄薄的积雪,偶尔能见着一点在冰雪中坚|挺的绿色。屋内和白溪想象的一样冷清,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坚硬的石床和放满书卷的木桌。
就在白溪歪着脑袋熟悉环境时,身体突然一空,下一秒就被沉尧放在了地上。
他刚打算抬头和沉尧说声谢谢,只见刚才用来包住他的手帕在沉尧的手中刹那间化为灰烬,而做出这个动作的人还拿出了新的手帕仔仔细细的擦干净了自己的手,仿佛刚才碰过脏东西一般。
白溪:???
您觉得您礼貌吗!!!
白溪气得眼前发黑,迈着小短腿愤愤地从沉尧的脚边离开。
而沉尧也并不打算和白溪有多余的接触,他向来不喜这种弱不禁风的小东西,只等之后把他交出去处理即可。
他看着白溪自己找了个角落背对着他坐下,只是原本柔顺的猫毛显得比刚才更加蓬松和凌乱一些。
沉尧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转而翻开了放在桌上的书卷。
白溪气鼓鼓地炸了毛,却没过多久就忘记了自己生气的事情。
在一片全然陌生的环境中,来自动物的本能让白溪很难彻底放下防备安心入睡,只是一直保持着标准的坐姿缩在书柜的一角,狭窄的区域能带给他些许安全感。
从穿书到走火入魔,白溪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如今终于能够暂时地获得了安逸,困意便不受控制地涌上了脑袋。
走火入魔的后遗症让白溪身体的温度一直没有降下来,大脑也开始因为持续的发热而变得昏昏沉沉的。
白溪勉强地转了个身子,让沉尧一直能够保持在他的视线中,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能让白溪放下心来。
伴随着每一次眨眼时间的变长,沉尧的身影在视野中越来越模糊,到最后白溪只能挣扎着睁开眼睛看一眼沉尧所在的方向,支撑着身体的两只前爪也越发无力,白溪甚至已经快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