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接过,实章先用帕子擦了擦汗珠,又打开瓷瓶一股清爽气息传来,笑着道:“刑公公,可真是个灵巧人儿。怪不得端妃娘娘派人亲自点名儿到内廷要你!成了安祈宫的大总管,滋味如何?”
刑源微微一笑,躬身上前扶着实章往紫宸殿走,恭敬道:“实章公公这是折煞奴才了!不过是运气好巧遇了迷路的娘娘,得了娘娘的青眼。论灵巧是万万比不上您的!您服侍陛下多年,深得信任!相处的日子只怕比后宫的娘娘们都多,说句实在话,您就是咱们这些人的头儿!底下的人都仰慕您的紧呢!”
实章心里头暗叹,能把话说的舒服好听,不谄媚。真是个有能耐的!不由又高看了刑源几分。低声道:“娘娘有吩咐?”
刑源微微点头道:“娘娘说了算不上吩咐,只是想再请公公帮帮忙。这几年劳烦公公良多,娘娘心中感激!娘娘还说当年看公公被罚,心中不忍,帮了公公是举手之劳。没想到公公却牢记多年,重情重义。这次也是最后一回劳烦公公您老人家了,若是再不成,娘娘也认命了!”
实章回顾以往,不禁哀叹一声。
虽说如今他是皇上身边得力大太紧,但在宫里都是历经磨难才能一步步往上爬的。
当年打翻茶盏被罚一百板子,如果不是端妃可能世间也没有实章这个人了!皇上至今无子,后宫的嫔妃想生孩子都想疯了,变着花样的争宠。
端妃自然也不例外,可皇上哪能招之即来呢!端妃在每月特定的日子,就会来找他帮忙想法子,让皇上去安祈殿。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后宫依旧连个动静都没有。
停下脚步,实章语重心长的对着刑源道:“最后一次也好,娘娘能不执着是最好不过了!你让娘娘静候消息吧!”说着就松开了刑源搀扶得手,过了一道宫门,进了紫宸殿。
刑源望着实章的背影,神色莫测。
安祈宫。
端妃一袭月白色山茶花宫裙,水毛披帛,正站在檀木的书桌前,描绘一幅高山远海图,见刑源进殿,兴致勃勃地道:“快过来,看看我这幅画。”
刑源渡步在书桌前,观赏一番,慢慢道:“山,绵延绵亘,险峻挺拔。海,波涛汹涌,广阔无垠。此画意境潇洒自如,无谓无惧。正如娘娘如今的心境!”
端妃心中很满意刑源,他不阿谀奉承,不溜须拍马。凡事都有自己的见解,会说话,有眼色。这样的人背后的主子一定会更不简单,如今她正是需要这样的人来帮她一把。
放下狼毫笔,甩甩手,端妃笑道:“你不问问我,今天皇上来,我打算怎么做吗?”
刑源躬身扶着端妃的手,轻轻揉捏道:“娘娘相信实章公公的本事,所以不问奴才,圣上今日会不会来安祈殿。奴才相信娘娘,所以也不问娘娘能否今日让圣上想起故人。”
柔和有力的手按摩着端妃臂上的穴位,缓解酸痛,舒服的叹谓出一口气,端妃目光赞赏的看了刑源一眼,便不再言语。
日落夕山,黄昏照影映红墙,绚丽的光影随着暖风拂过脸颊,留下一阵痒痒的抚摸。
踏着余晖,泰昌帝走进了安祈宫,宫门口值班的太监刚想要通报行礼,却被实章公公拦住。
随着月季花香传来一阵袅袅琴音,泰昌帝眼中愉悦,轻声快步走向殿内,只见外殿会客厅堂中四五个小宫女坐在小榻前,提笔写字,而端妃已经换下宫装,身着淡黄兰花襦群,正坐塌前,纤纤玉手,拨动琴弦。
泰昌帝上前一步,笑着道:“荟儿,这是在做什么?”端妃等人一惊,急忙行礼。
泰昌帝扶起端妃,抚着纤细的肩膀道:“荟儿还未告诉朕,今日这般是为何?”
端妃笑语嫣然,轻嗔道:“当然是因为陛下了!”
泰昌帝不明所以,就听端妃接着道:“陛下近日忙于朝政,甚少踏足后宫。臣妾无力为陛下解忧,只能送送汤水。每日处理完后宫事务就思念陛下,前几日月鑫得了急症需要静养,内廷就送来几个小宫女,臣妾便想着亲自□□,有事做便不会整日想着陛下。可您今儿个来了,我这夫子便当不成了。”
“哦?朕到要看看你这夫子当的如何?看看你的本事。教的好重重有赏,教的不好便要罚你。”泰昌帝饶有兴趣道。
端妃双眸含情,笑嗔一声,又转头对着下面的几个小宫女道:“听着了没有,你们若是写得好,圣上可有赏。可别丢了我的脸。”
几个小宫女听着端妃的话,齐齐称是。
实章公公上前将小榻上的纸张一一罗列整齐,双手呈放在紫檀七宝书桌前。
端妃站在泰昌帝身后,笑道:“臣妾让她们几个小丫头写的是袁凯的《京师得家书》,圣上您亲自审批,也瞧瞧臣妾教的好不好。”
泰昌帝微微点头:“江水三千里,家书十五行。行行无别语,只道早还乡。短短几句却道尽思乡之情。”
双手将茶杯递给泰昌帝,端妃缓缓道:“她们刚刚进宫,难免会思乡念家,大多都不能识字认笔,若是能多学一些。往后若有适当时机寄信给亲人,也能一解思乡之愁。”
泰昌帝轻拍芊芊玉手,称赞道:“荟儿仁德宽厚。”
说着就翻看起纸张上的字迹,第一张便是七扭八歪,潦潦草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