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衍三十五年春,太子因纵使巫邪被御史台弹劾,一时间朝中官员提贬之数不下几十。
同年六月,瑠国、蹇狮、苏固等国与天盛结盟,天盛开放夏川、行沧、梁镇等地为榷场。
而这一个六月,亦是李言乐在渭城过的第三个六月。自她去岁从安州归来,周记接连开了两家新铺子,一家是香粉铺,另一家真说起来也算不得新,不过是将渭西蜜饯铺的店面扩大了。此外,因着周冉即将出嫁,李言乐既舍不得她那精心装扮的小院子,又觉得一人租这宅子不划算,索性拿出全部积蓄,又向周冉借了些银钱,将那处宅子买了下来。她去信与沈泽说了这事,沈泽颇有些酸溜溜地回信道:哎,我家小娘子看不上沈家的臭钱,非喜欢人周冉的几个铜板。
“言乐,你别再看着信傻笑了!等我这礼成,你想看多久看多久,我给你放假看都行。快先来帮我看看这凤凰步摇插哪好。”
今日是周冉出嫁的日子,因着她和小灿皆无亲属帮忙操持嫁娶事宜,铺中伙计及二人的友人便自发揽过了这些事。天还未亮,欣澜坊的娘子们便来到了周李二人的住处,给周冉梳妆打扮。期间,信使上门送来一封信,李言乐拆信方看了几句,便又被周冉喊了过去。
“好了,我不看了。”李言乐笑着收起信,走到周冉身边,接过那步摇。
“这儿如何?”她将步摇簪在周冉左侧的发髻上,又在周边缀了几支珍珠钗。
“好看,就这样。”周冉对着铜镜照了照,说着话就要抬头去看李言乐,却被玲儿轻柔地按住了头。
“小冉,别动,我这额饰都贴歪了。”
“冉姐,轿子到巷口了,你们好了吗?”彩玉气喘吁吁地跑进屋子时,李言乐正将团扇交到周冉手中。
“自是好了,我们欣澜坊办事素来可靠。”玖玖朝彩玉抛去个得意的眼神,接着道“小玉,冉姐今日可好看?”
“玖玖,你真是不会说话,我冉姐向来貌美,而今日格外明艳动人。”
“就你这丫头会说话。”玖玖佯装要去打小玉,一屋子娘子皆忍俊不禁。
不多时,迎亲的队伍到了门口,因着周冉先前的叮嘱,众人只小小地为难了小灿便让他进了门。小灿亦是识趣,一进门便给在场的大人孩童都发了喜钱。
李言乐扶着执扇遮面的周冉来到前院时,小灿已端正地候在院中。身着喜服的他,行为举止略显拘谨,面上却是难掩的激动与喜悦。
“言乐,小灿哥怎么好像哭了。”彩玉凑在李言乐身旁,话说得小声,却还是被周冉听了去。
“我都没哭,他哭什么呀。”周冉在团扇后边无奈叹气。
还未到半刻钟,这句“我都没哭”尤在耳边,周冉就抱着李言乐一阵痛哭,玲儿等人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眼泪,就怕她哭乱了装扮。
哭了好一会,周冉才在喜娘不断的催促下依依不舍地上了轿子。
看着远去的迎亲队伍,李言乐擦了泪,同留在家中收拾的众人嘱咐了几句,而后抄近路赶往了迎亲队伍的目的地——周冉和小灿的新宅。
待将新人送入洞房,众人吃罢宴席,已是明月高挂。李言乐回到家中,见门上、院中的红绸还未撤下,地上皆是花红。这番场景白日人多时自是喜庆,如今在这夜色中,又只有她一人,便显得有些狼藉了。
李言乐扫出一块空地,搬来摇椅,躺在一片花红中看星星。门外传来小贩叫卖莲蓬的声音,她想,此刻周冉若在,应会追出门,喊住那小贩,而后笑嘻嘻地拿着一捧莲蓬进门。
“我们李掌柜瞧着伤情得很,元宵那次送我离开渭城也没见你有半分不舍。”
听到这说话声,李言乐蓦地坐起,转身,惊喜地唤了声“沈泽!”
自从上次分别,二人有近五个月未曾见面,李言乐不知晓在见到沈泽的刹那,她脸上的笑容有多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