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偏厅。
卫承安和宋未央并未见到侯夫人许氏,窘迫之时,好在谢玉打着圆场,说是许氏昨日身子就不舒服了。又等了好一会儿,谢景带着顾辞出现了。
卫承安表现得十分谦和,诚恳致歉,等说了仙子楼的事,他最后道:“济安公府和临安侯府原本是世交,可惜这些年来往少了些,借着这回,我们两家正好重修旧好,常来常往。”
正在喝茶的谢景似乎压根没认真听卫承安说话,他慢悠悠放下茶盏,目光移到卫承安身上,嘴角勾了一抹玩味的笑意。谢景语气遗憾:“卫世子的打算是好,但临安侯府眼下还是我父亲说了算,世家往来的事,我做不了主。”
换了旁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这会儿总要敷衍应和两句,卫承安原本也不指望以谢景的性子能一口应下,但哪怕敷衍附和一句,以后济安公府也有登门的理由不是?登着登着,天长日久,没交情也能生出交情来。
可谢景却是一点机会都不给。
卫承安的脸色有点难看,半晌说不出话来。谢玉不知是不是谢景搬来的和事佬,这时候又说话了:“今儿日头好,我们年轻人为什么要闷在屋子里品茶,有话出去说也是一样的,表哥,卫世子,咱们出去走走?”
正是尴尬,宋未央便也应和谢玉,几人起身,出门到了兰园。兰园里,卫承安也不提刚刚的话了,说了些风雅事。
没一会儿,谢景忽然找宋未央私下说话。
有姜泽陪同,卫承安点头让宋未央去了,兰园就只剩下了顾辞,谢玉和卫承安。
三人无话,最话多的谢玉沉迷赏花,渐渐离两人远了几步。
顾辞一时无言。现在她要还察觉不出不对劲,那她就是大傻子。
卫承安却不知这是谢景的试探,因为近处站着顾辞,又是传言中谢景唯一的小侍女,他便也打量了几眼。不看不要紧,一看不对劲。卫承安拧了眉头,终是开口问:“阿辞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顾辞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见过啊,卫世子真健忘,我们在仙子楼见过的。”
卫承安:……倒也没这么健忘,刚刚在偏厅才说了这事。
卫承安:“我是说在仙子楼之前。”
“之前多久?”顾辞认真地问。
卫承安:……我要是记得多久之前我不就想起来了吗?
瞧着卫承安这样温文尔雅的人被自己堵得无话可说,顾辞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毕竟卫承安不是谢景,谢景还知道堵回来。顾辞只好又道:“卫世子应该是记错了,我此前一直在荥州生活,没来过宁阳。”
话说到这里,卫承安心中还有疑问也不能再问了,谢玉“好巧不巧”,这时候适时转身,喊两人一起赏花。
另一边,宋未央跟着谢景到了竹园。
名叫竹园,其实没有竹子,只是按照梅兰竹菊命名。谢景原就是为了支走宋未央,现在要说的话,也只是感谢她在仙子楼关心顾辞。可宋未央心里不是这么以为的,她闻言先是惊讶,接着觉得羞赧。
宋未央红着脸向谢景道歉:“当初的事,是家里一意孤行,但到底伤害了两家情谊,也让你伤心了。”
谢景挑了挑眉,探询地望着宋未央——他压根不知道宋未央在说什么。
为了一个小侍女专门找她道谢,宋未央以为谢景是故意气她,眼下见谢景不愿意承认,她心中本就遗憾,说得便更直白了些:“当初你我定下婚约,你出了事后,家里执意要退婚,我是阻止了的…可是我、我实在拗不过长辈们的意思……”
“是我负了你……”宋未央低垂眼帘,泫然欲泣。
谢景终于听明白了。
可他的心经过这么多年的摧折,早就冷硬如石,如何怜香惜玉?
谢景尽力维持着声音的平和:“宋小姐误会了。彼时我年少轻狂,从未有过成家的念头,至于宋小姐口中的旧日婚约,想必是我父母拟定,我并不知晓,所以也不存在宋小姐负了我,还请宋小姐不必自责。”
眼泪挂在了眼睫上,宋未央却哭不出了,脸上只剩震惊。
——什么!?谢景根本就不知道和她的婚约!?
羞耻和难堪在一瞬间涌遍了宋未央的全身。
她这些年每每想起谢景,满心都是遗憾不甘,多年来未有一刻真正释怀。可现在谢景告诉她,从始至终,这场婚约只有她在意,她满心期待也好、满心遗憾也罢,他都浑然不知。
怎么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