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先审问那两个护卫。”谢景说着,两人已经穿过了垂花门。前头已经有人事先去通报,但不等通报的人回来——
“啊——!”
众人赫然听见一声惨叫!
几乎以为是错觉,可紧接着,惨叫声接连传来,嘶哑凄厉,只隐约听得出是女子的哀嚎声。
通报的人这时候折返回来:“启禀少卿,后头院子里刘老爷正在酷审两个丫鬟,正是之前按照大人吩咐,查出来新进刘府的两个丫鬟。”
面色微凉,谢景冷声:“自作主张。”随即顾辞推了谢景,疾步进了后院。
一进院子,顾辞就看见院中央血淋淋的两团人形,眉头一蹙,立马低下头去。实际上院子里不止受刑的两个丫鬟,几乎府中的小厮丫鬟都挤在院子里被迫观刑,有的看到昔日同伴被打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早已经脸色煞白。
看到谢景带着人进来,刘雍并未吩咐手下的人停手。院中鞭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刘雍的话音夹杂在鞭鸣中:“少卿大人可是有什么线索了?”
谢景微微蹙眉。鞭子的声音他闻若未闻,但那两个丫鬟的惨叫声,实在是过于难听了。他问:“难道刘老爷要本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你说明案情?”
刘雍一愣,看了院子里乌泱泱的人头一眼,立马引着谢景进屋内说话。他满心为独子的死愤怒难过,压根没注意到今日推着谢景的人,是一个女子。但院中这么多双眼睛,总有人注意到了顾辞,诧异审视的目光如钉子一般紧追着她。
顾辞暂时无暇在意,进屋前,目光扫过那两团血肉,鞭鸣急烈,仿佛挥劈在她眼睫近前,她恍惚看到了别的什么光景,但她很快转回目光,不再去看。
屋内,谢景要审问那两个护卫,刘雍闻言,却是面色一僵:“这……”
“刘老爷有什么顾虑?”谢景眸色平静,瞳孔却漆深如墨。他穿一身雪青色松纹锦袍,浅淡的颜色,锦缎却帛光粼粼,在晨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彩,将他的面容也映衬出几分光怪陆离。
人人都说临安侯世子玉树临风,面若冠玉,即便断了腿,也没人会否认他是一个美男子。可此时刘雍只能在这精致的皮囊下察觉到暗涌的凶潮,他忙回答:“实不相瞒,不是在下不愿意交出那二人,而是那二人……已经死了。”
姜泽皱眉:“怎么死的?”
刘雍目光一闪:“是在下命人打死的……那飞贼歹毒,但到底只是一个贼,要是他二人寸步不离,尽职尽责,犬子岂会不幸?”
……
护卫一死,最直接的线索就断了。谢景查知刘思清好色,房中有三个通房丫鬟,十日有七八日都会侍奉在侧,便提来三人审问。
等人来的间隙,顾辞问:“那两个护卫是重要人证,刘雍就这么把人打死了,真的是一时泄愤,还是另有目的?”
“你是觉得他有心隐瞒什么?”谢景偏头看向顾辞,见她沉默,接着道,“事关他独子之死,要是有什么重要线索,他不会隐瞒。不过……人走茶凉,一个已经死了的儿子,我也拿不准有多少分量。”
这话说得绝情了些。到底是唯一的儿子,生养数十载,怎么可能死了就不重要了?
顾辞望着谢景的眼睛,他狭长的凤眼平澜无波,不肯透露出一点温色。可是她分明觉得,谢景的第一反应也是笃定刘雍对儿子的在意,但他偏又说人走茶凉之类的话,好像是故意显得自己理智无情似的。
心下刚冒出这个念头,外头有人押着三个通房丫鬟进门了。
三个丫鬟都是好颜色,分别唤作翠儿,蓉儿,双儿。一进门,看到坐在轮椅上的谢景,三人也顾不得惊讶,只害怕得连忙跪地,战战兢兢连头都不敢抬。
“刘思清死的那晚,是谁伺候?”姜泽得了谢景的眼神,厉声问。
跪在最左边的丫鬟抖着身子抬头:“是…是奴婢……”只抬头一瞬,连谢景的脸都没看清,又连忙低下头去。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去的刘思清房中,何时离开,何人可以作证?”
“奴、奴婢…”姜泽一连串的质问让翠儿有些发懵,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奴婢名叫翠儿…是、是亥时初到公子房中的,待了小半个时辰就、就离开了…奴婢…”翠儿猛地抬头,“奴婢走的时候,公子还是好好的!公子的死和奴婢没有关系的!”
“你走的时候可有人证证明刘思清还活着?”姜泽提高了音量,盖过翠儿的辩白。
“有…有!”翠儿连忙点头,“公子的护卫是看着奴婢离开的,奴婢离开的时候,公子还好好的!”
可是,护卫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