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刘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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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侯府门外,京兆府的姚策正劝刘府的家丁离开。
刘府为首的袁大却是不以为意,口口声声嚷:“我亲眼瞧见那贼逃进去的!老爷吩咐了,今晚必得抓了那小贼回去复命,否则我就得提头回去请罪!官爷,难道抓不到人你替我复命?”
看一眼临安侯府正门上高高挂着的牌匾,姚策还想再劝袁大一句,不等他开口,门又开了。
袁大只以为姜泽进去回了话,现下要开门迎他们进去搜查,立马上前一步,可不等他站稳,眼前寒光一晃,一柄长剑已经指在鼻尖。
“这、这是何意?!”
姜泽不理会袁大,只问:“谁看见贼人逃进侯府了?”
“我看见了!”袁大气势汹汹。
滋——
叫嚣的声音戛然而止。
下一瞬,袁大嚣张的神情还定在脸上,可他的头颅,却已经轱辘滚下台阶了。
鲜血猝不及防喷了一片,挨着袁大的几个家丁脸上都被溅了几滴血点子,只有杀人的姜泽,身上脸上全是干干净净。
在场的人半晌方回过神。
刚才耀武扬威的家丁,一个个都打了霜似的,连连后退几步,“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姜泽冷然看着门前漆黑长街,声音和他脸色一样冷淡:“有眼无珠之人,不必活在这世上。”又问,“还有谁看见窃贼进了侯府?”
自是无人敢答。
片刻,还是姚策朝姜泽恭敬拱了拱手:“今夜吵扰世子,是我等不是,还请世子大人大量,饶我等这一回。”
说完,姚策见姜泽不说话只站得笔直,忙压低声音唤了手下,撤走。
刘府家丁死了老大,又见一同来的京兆府官爷都被吓退了,家丁们哪里还敢叫嚣着搜人,只忙跟在官差屁股后头,逃也似的离开了。
走出老远,姚策回头看一眼,袁大的头颅还在阶下,而他知道,等明日太阳升起,血迹和头颅都会消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可谁叫袁大有眼无珠,惹谁不好,偏要惹临安侯世子呢?
临安侯世子谢景,少年英才,惊才绝艳,可惜七年前皇家狩猎,他不幸遇刺,成了一个腿脚双残的废人。他本是鲜衣怒马,正当意气风发,一朝残废,前程尽毁,从此就连性情也是大变,喜怒无常,暴虐无道。
好好一个侯府世子,如今的名声却比最猖獗残忍的匪寇更不堪。
而此时的世子内院,顾辞站在梨树下,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谢景呆了好久。
她慌不择路,原来竟是躲进了临安侯世子的院中!
这位世子的狠辣手段她早有耳闻,她劫富济贫许久,唯有长安街临安侯府和宣义街济安公府,她从不靠近。可是今日,她不仅靠近了,还直接躲进了世子院中,更堂而皇之站在了世子面前!
要是一开始就看清他的断腿,认出他是临安侯世子谢景,顾辞绝对不会跳下墙头。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顾辞天不怕地不怕,偏眼前的阎罗王她却怵得很。
“世子……”顾辞声音放得轻柔,如同上好绸缎拂过肌肤,万般旖旎撩人心弦。大约紧张,短短两个字竟几番哑了嗓音。
“嗯。”谢景沉声应她。
“谢世子庇护,我可以…”顾辞咬一下唇,挤出后半句,“我可以走了吗?”
“……”
好半天没听见谢景回答,正当她惴惴不安,谢景发话了。
“推我进去。”
顾辞一个激灵!
她抬头看谢景,又看一眼他身后房门。门开着,里头却没掌灯,黑乎乎什么也看不着,连月光也照不进去。
顾辞不想进那片黑暗。
谢景注意到顾辞微微颤动的身体,月光将她身形勾勒得温柔又纤弱,她发抖,就像他欺负了她。
谢景有些无奈:“你很怕我?”或者他更想问问,她一个窃贼的胆子怎么这么小。
顾辞点一下头,又忙摇摇头,但后者显然是因害怕而说的谎言。
自嘲笑了一声,谢景问:“我只是一个残废,你怕我什么?”
顾辞茫然去看谢景。月色下,他华服锦袍上月华流转如水,锦缎却比月色更清冷孤寂。又想起他刚刚也算帮自己打发了刘府的人,顾辞的心软了一点:“那我推世子进去。”
强自镇定,顾辞一步步走到谢景身边,小心翼翼扶上轮椅,又小心翼翼推他进屋。椅轮辘辘滚过,谢景的声音裹在轱辘声中:“今夜长安街定会戒严,你出去会很危险。”
脚步一慢,顾辞又听谢景说:“我可容你避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