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峨嵋这么久,一次也没有去看过李真衣师姑,此刻李赤回来,要去拜会师门长辈,倒也合情合理。
但杜随有点紧张。
秦蘅他们终究是平辈,长辈,感觉还是挺诡异的。
而且,金墨到底在不在这里,大家是否在骗自己,统统都不知道呢,这位师姑又究竟是否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意图想法?
不过当然不好说不去,杜随只好默默祭起剑,跟在秦蘅李赤身后。
这两人道行都深厚,并肩而行,天风鼓荡中犹自言笑甚欢,远远看去,秦蘅因为他回来,眉间眼角都带着欢喜,一贯冷淡雍容的大师姐,此刻也增了许多小儿女态。
想来这两人,也不会年轻了,连比他们晚入门的程龙程凤都已经两百多岁了,山居寂寞,几百年的岁月慢慢倘佯过去,容颜虽是不老,心也不老吗?难道少女怀春,一怀就是这好几百年?
杜随心里慢慢生出悲凉来:自己这样在这里漫无目的的等待和修炼,会不会和他们一样,一转眼就几十年几百年过去。
说不定金墨是被什么镇压了,自己要好几百年才能找到他,放出他来……
一不小心,离自己原来的世界已经那么遥远了,明明那天还在上班。
图纸,专业,房子,事务所,父母……
好像前半段的人生不是自己的一样。
山上的人生和山下的,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自己明明很喜欢那样喧嚣热闹,精彩复杂的世界,午夜梦回醒来身下有丝绸床单的柔软触感,鼻子闻到昂贵的香水混合着咖啡和酒的香味中透过来的窗外的一缕带着茉莉香味的夜风的清爽,下到楼下就有彻夜开着的店,彻夜狂欢的人……
自己是属于这样的世俗的世界的。
而不是这样清静的山里,每天重复着修炼修炼。
要不然还是下山吧,自己本来就不稀罕什么长生,装作没有金墨,没有眼前这些人,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去。
怀着这样的心情和疑惑,杜随同秦蘅李赤落下云头。
这座山峰离主峰很远,秦蘅跟杜随解释说,李真衣师姑比较孤僻,一直在这里闭门修练,不管门派的事务,也约束门人,不准下山一步。
但是李真衣特别喜欢李赤,因为李赤是她俗世的亲侄子。
所以李赤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
刚刚落地,两个少女就迎了过来,杜随一看,一个看上去二十左右,瓜子脸,很清秀,就是神色间有点忧郁;另一个少女只十六七岁模样,娇俏可爱,圆圆的脸。
后面的小姑娘看到李赤就粘了过来,大叫:“二师兄!你可回来了,想死妍妍了!”
另一个稳重些,走上来跟秦蘅杜随见礼。
秦蘅淡淡笑着扫了李赤和那小姑娘一眼,给杜随介绍说:“这是李师姑的大弟子魏欣玉,这是小弟子南宫妍妍,都比你大,也入门比你早,你叫四师姐和七师姐罢。”
突然遇到所有人都比自己大,比自己强,杜随有点郁闷,但还是客客气气打了招呼。
魏欣玉也客气地回礼,南宫妍妍却没理会她,只顾缠着李赤撒娇,李赤果然拿出杜随挑剩下的白鸾幼雏和自己做的链子让她挑,她果然也犯难了,在那儿抱怨说:“我好想要二师兄做的法宝,但是白鸾也好好看,怎么办呢?”
魏欣玉在旁边柔声说:“师妹,师父让咱们出来迎接师兄,你快些罢。”
南宫娇声说:“可是人家不知道选什么,师姐你说呢?”
魏欣玉看看说:“白鸾是神鸟,难得一见的东西。”
南宫眼珠子一转:“我才不要听师姐的,师姐是想要二师兄亲手做的东西,撺掇我要这只鸟,我偏不要。”说着把链子纳入怀里。
魏欣玉红了脸。
李赤哈哈一笑:“七师妹老是这么淘气。”说着走过去,把白色的鸟儿递给魏欣玉,说:“四师妹性情温和,你养这只鸟儿我还放心些。”
魏欣玉红着脸接过鸟儿,抱在怀里,摸了摸鸟儿的翎毛。
杜随大为奇怪,看这阵势,这山上的女人竟都喜欢李赤。难道就没有喜欢那对双胞胎里的程龙的?
不过也是,李赤虽然不及程龙英俊,道行人品可不止比他强一星半点了,但是看他似乎对师姐师妹都一样好,倒看不出有什么偏好。
这么胡思乱想着,走到了几间茅舍前停下,这里和峨嵋主峰上辉煌华丽的本部极不相同,屋舍简陋,只屋前种着一垄垄仙花异草。
魏欣玉停下对大家说:“请大师姐二师兄和杜师妹等一等,我去向师父通报一声。”
大家都点头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