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夤夜。
雍京,敦煌会馆。
薛宣平听从赵毓的意思,他们要将敦煌会馆仅剩的现银全部押在西城的赌局,并且在银价飞涨的现在,还要不知死活的押宝银价狂泻。
……
“赵毓疯了!”
“他赵毓身后是西北王尹明扬!他输得起,我们输不起!”
“我看老赵最近有些不对劲,不是为了女子就是为了银子,不然,……”
后面还有:
“……直接做掉算了,……”
这半句声音实在太小,周围的人听到听清楚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七嘴八舌的声音却逐渐弱了,随即,消弭于无形。
顿时。
鸦雀无声。
“不然什么?”原本一直端坐堂上,安稳享受两个丫头伺候抽烟的老大萧呈开口,“老八,你想做什么?”
那位被称为‘老八’的男人看似獐头鼠目,还瞎了一只眼,只是剩下的那只眼睛中透着精光,好像被打磨的非常趁手的匕|首。
老八声音开始透着谄媚,“老大别着急,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不然,咱们,哦不,您,用您的令牌召赵毓回来问上一问。咱们虽然不是那种撅着腚土里刨食的肉羊,每天不是被这个宰就是被那个杀的,可咱们挣的钱都是兄弟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回来的,也不容易。这一次风高浪急的,不好对付,数百年基业的十三行都翻船了,咱们要是都听老赵的,什么都不想,一门心思全折进去,弟兄们就没饭吃了。现在谁都是拖家带口的,您也得大家留条后路,是呗?”
薛宣平呲着牙一乐,“怎么,你新买的那个小妖精儿昨儿夜里给你吹枕头风了?”
“老薛!放你娘的罗圈屁!”
“得了。”晌午的时候,薛宣平吃了一块酱大骨,现在有些塞牙,他让人拿了牙签过来,一边剔牙,一边开腔,“你平时说话都挺蠢的,今天不但拿了萧老大的名头出来,还把兄弟们都扯下水,一下子变这么聪明,实在是你们家祖坟冒青烟了。”
“薛宣平!”老八,“你就是赵毓身边的一条野狗!”
薛宣平也不恼,悠哉哉的来了一句,“那也比你强,你想当狗想了那么多年,不是也没当上吗?”
“你!!……”
“都给我闭嘴!”老大萧呈忽然高声呵斥一句,四周离开安静下来。
此时,萧呈抬头看了看儿子萧则,原本赵毓的意思不要让他儿子再触碰到西北道任何事情,既然萧则身上已经有了武将的官职,这自然是正道,那么就需要一心一意的走下去,这才是正途。
只是,……,目前这件事情,似乎也只有萧则去做才合适。
“萧则,你到兰叶巷,请赵毓过来一趟。”萧呈说,“我们西北道不怕赌,也不怕输,更不怕倾家荡产!这些都是虚的,只要人还在,弟兄们就能爬起来再来一场。只是,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是前面是一场输局,一个深沟,我还让弟兄们义无反顾的向下跳,这不合适。这西城关于银价涨跌的几百万两白银的赌局,赵毓他,……,需要给弟兄们一个交待。”
如今已经入夜,外面宵禁,等到了清晨,萧则去兰叶巷堵赵毓,却没见到他本人。
开门的是赵大爷,“萧大人,您进院。”
萧则到了院子,赵大妈给他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豆浆,又拿了一碟子新炸的果子,还有一小碟自己腌的咸菜。
他急了一夜,一口热豆浆喝下去,舒了一口气。
随后,就听见赵大爷说,“我们老爷不在。”
萧则不意外,他知道赵毓这个人行踪有些飘忽,并且狡兔几窟,所以见不到他似乎也应该,“这么一大早就出门了?”
赵大爷,“昨夜就没回来。”
萧则,“怎么?”
赵大爷,“连夜出城了。”
萧则再问,“可是老家冉庄那里有什么事?”
赵大爷,“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们老爷二更天的时候回来过,留了话。这几天他不在雍京,要是有人过来找他,家里给备点吃喝,好好招待一下。”
“二更天?”萧则一愣,“赵叔没出什么事吧?”
“没呀。”赵大爷还仔细想了想。
昨儿夜里,天气还不错,月朗星稀的。
赵毓把门叩开之后也没进院子,就站在门外说了两句话,随后裹着披风下台阶翻身上马,顺着官道从雍京南门出城去了。
要说有什么不一般嘛,……,
好像只是这一次,赵毓身边的人似乎多了一些,一个一个的黑色劲装,胯|下一水儿的匈奴高头大马。
这些,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呀,……
萧则,“赵叔没生急病?”
赵大爷,“没呀,我们老爷虽然看起来弱了一些,其实身体底子还算不错,昨夜看上去脸色虽然不是很好,但是也不像有急病的样子。”
萧则,“可是,二更天不是应该宵禁吗?犯夜的人,除非有重病,否则处罚严苛。”
雍京有宵禁令,又称为‘夜禁令’。
一更三点敲响暮鼓,雍京城不允许再有人在街上行走,一直到五更三点敲晨钟之后才解除宵禁。如果在夜禁期间有人在街上走动,罪名就是‘犯夜’,要被笞打五十下。
不过也有例外,重病请大夫,生孩子请稳婆,还有死丧之事可以法外容情。
赵大爷,“宵禁,……,唔,……,哦,……”
萧则,“……?”
卢沟桥永定河畔,这是码头,归属于宛平城,这里则是军营,再向南,就是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