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唱单簧的滋味,这滋味可真不太好受,可是想到狐狸说的话,还是忍住了想马上起身闪人的身体。毕竟福神一开口会影响一个人很大的运势,轻易就开口了,那还叫福神么,如果他真是福神的话。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上:“有什么好看的节目没……”
话音未落,频道一切,从刚才的综艺节目转到了电视剧。而男孩依旧沉默着,手支着头,有些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里那几个装扮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男男女女。
这一看就看了一个多小时。
直到吃完了汤团三奶奶先回房去睡了,这个不知道是福神还是衰神还是碰巧是和他俩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还在那里很认真地看着。那么一出无聊到让人哭笑不得的连续剧,他居然能看得这样认真,甚至比狐狸看言情片还要认真。而我居然还真能耐着性子陪他坐上这么长一段时间,在耐心等了一个多小时后见他还保持着原来的劲头继续看着,我那叫一个后悔……
好容易等来了中间再次的插播广告,我终于忍不住再次打破沉默,而且采取的是相当直接的方式:“福神?”
挺管用的,因为他几乎是立刻收回视线,侧眸朝我看了一眼。
“福神吗?”留意到他眼里的异样,我豁出去,再问。
他抬头看了眼钟。
片刻又朝我看了一眼,眼里的光淡淡的,带着刚才被剧情逗乐的笑意,然后啪地关上电视站起身。
刚要走,被我一把拉住了衣角:“等等,听我说一下好吗。”
他停下脚步。
“我冲撞了你的兄弟,是我不对,可是最近想了很多,虽然我很无聊,很无知,可是怎么想我也罪不至死,所以请你……”
趁着周围没人一口气急急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可话音未落,他一扯衣角径自朝门口走了过去。速度很快,我甚至来不及看清楚他在听我说着那些话时脸上的表情。
于是我跳起身用更快的速度一下子跑到门口,伸出手挡住了他的去路:“请你帮帮我!”
离我不到一步远,他重新停了下来。依旧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眼里带着淡淡的微笑,摇摇头。
“摇头代表什么,”我问。
他再摇头。看着我的表情带着种无奈而透着些嘲弄的笑,那笑明明白白在说,怎么会有这么怪的人,随便逮着一个人就叫神。
“你的意思是说我认错人了。”我继续问。
这回他点了点头。
“那么开口告诉我。”
目光微微一滞,隐去了眼里的笑,他不动声色看着我。
那一瞬我好象感到一丝寒意从脊梁这里划了一下,在他的目光从我眼睛移向我小腹这块地方的时候。我下意识朝后退了一点,看他没有更进一步的表示,于是鼓了鼓勇气继续道:“如果是我搞错了,那么开口明白告诉我,说你不是福神。我知道你不是不会说话,因为你和三奶奶说过话。”
话音落,他的目光再次转向我的眼,可依旧是沉默着的,沉默,但带着一惯那种微微的笑。
我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可话音已经明显带了点无法控制的颤音:“福神不是给人带来好运气的好心的神么……我不奢望你给我带什么好运气,只希望你能帮我把你兄弟带走,好么,我只是和他说了几句话,为什么要逼我到死……”
他笑。听我这么说,他双手环肩看着我,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
我还想再试着做点努力,就在这当口,突然听到头顶天花板上传来沉沉一声闷响:“砰!”
下意识抬头朝上看了一眼,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再低头朝那男孩站的地方看去,哪里还有他的影子,空落落只留下一屋子的清冷,还有电视里那部无聊的连续剧画面一闪一闪着,时不时暴出几句不知所云的台词。
可刚才电视……明明是被关了的吧。
狐疑着,再抬头看了看天花板。那声闷响过后上面什么动静也没了,而楼上除了狐狸和奶奶外没有别人。忽然隐隐感到有点不安,怕会不会三奶奶出了什么事,当下也不再去多想那个突然消失了的男孩,我匆匆甩开门帘一气朝楼梯口奔了过去。
乡下房子大,所以房间也比较多,尤其是三奶奶家这样的大户型老窄,一层楼面五六间房,我不知道灯开关在哪里,所以只能摸着黑一间一间房间去敲门。
到第三间,敲了几下,房间里传出了吱吱嘎嘎起床的声音。不一会儿门开了,三奶奶披着睡衣站在房门口看着我,一脸的惺忪:“是宝珠啊,怎么了,房门打不开?”
“不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一圈,确定她确实没什么事,还是不太放心地问了一句:“您刚才没摔着吧?”
“摔?”她看了看我:“没有啊。”
“哦……”挠了挠头:“大概我听错了。”
她笑,拍拍我:“去睡吧,不早了,知道房间在哪儿吗。”
“知道。”
“去吧去吧。”
“嗯。”
看着奶奶把房门合上,我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琢磨着刚才那一声大概是哪个房间里的什么东西滑倒了吧,然后又想到了刚才那个男孩的消失,一下子开始懊恼起来。该不会这么一消失,以后再也找不到了吧,神要有心躲着人,人还怎么能够找得到……
一路乱七八糟地烦恼着,刚经过一扇门,忽然脚步顿了顿。
因为那扇门半掩着。
这会儿眼睛已经习惯了二楼的光线了,所以看东西看得比较清楚,那扇半开着的门里虽然一团漆黑,可隐隐好象有什么东西横在那里,在夜色中隐隐泛着层淡淡的光。
忍不住转身把门在推开了一点,朝里走了两步又对着东西仔细看了看。这时候一丝被风吹进鼻子里的淡香让我冷不丁心脏一紧,几步跑到那东西边上站定,蹲下身一把抓了过去:“狐狸?!”
横在地上的那堆东西就是狐狸。整个人背朝天匐在房间靠床那片空地上,大片的发丝遮着他的脸,他的脸不知怎的显了原形,尖尖的鼻子耸在发丝外头,似乎闻着了我的气味,微微抽了抽,片刻身子一动,头慢慢朝上抬了起来:“哦呀……怎么睡到地上了……”
“刚才是你摔的?”看他从地上站起来,我伸手想去扶他的肩膀,手碰到他的皮肤,冷得跟冰似的。我的手一抖。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话。
一声不响站起身,耳朵轻轻一颤,一双在夜色里亮得有点刺眼的眼睛一眨不眨对着我身后的方向看。
我忍不住也循着他的目光朝身后看了过去。
一眼看到一道身影在门口边站着,白衣白裤,在漆黑的走廊里突兀得有点耀眼。
“你?”看清楚来者是谁,我忍不住朝狐狸身边靠了靠。而随即肩膀一紧,我被狐狸一把推到他身后的床边:“天官大人,”开口,他朝着那身影的方向走了两步,一条银亮的尾巴在身后轻轻摆动着,妖娆得像条灵蛇:“能亲眼见到神尊驾临,狐狸真是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