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浴后,几个丫鬟一拥而上替李情换上新肚兜,披上半透明的粉色轻纱后,又将她引到了内室的梳妆台前。
粗使婆子们移开洗澡用的屏风摆在墙角,而后手脚麻利的清理残局。
抬着脏水出门的时候,四个粗使婆子望着浑浊的洗澡水彼此对望,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几分惊诧之色。
李庶妃好歹也是宫里出来的贵人,瞧着肌肤通透白皙,怎么这净了身的水活似染了淤泥,浑浊的这般厉害?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的错觉,李庶妃似乎变得比初见时更加清丽了几分,如月如霜,光辉皎皎。
真是奇哉怪哉。
朱翠帮着李情盘了个简单的发髻,淡妆轻扫蛾眉。
昏黄朦胧的灯光下,李情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秀美的五官颇有种出月落人间的清丽脱俗。
也不知是灯光太美还是白日里看得不甚仔细,朱翠突然觉得庶妃越看越美,算不上精致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拼凑出了惊心动魄的美丽,那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风情令同为女子的她都有种目眩神迷之感。
“庶妃貌美,想必定能博得头筹,独得王爷恩宠。”
朱翠梳着顺滑如丝缎般的长发,只觉自家主子身上无一处不精不美,不由感叹道。
她被内务府分配给李情,日后一荣俱荣,主子得宠,于她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自是盼着她能博得头筹。
屋子响起几个小丫鬟叽叽喳喳的附和声。
李情只做羞涩的笑了笑,没接话茬。
她虽不屑于狗屁倒灶的王爷宠爱,但仰仗他人而活的时候,自然没有她矫情的余地。
不过,以她对射雕中完颜洪烈的了解,只怕这些丫鬟的心思要落空了。
李情有心想要上床躺会儿,目光落在翘首以盼的宫女们身上,只得入乡随俗的等着。
***
日暮西沉,天色昏暗。
完颜洪烈赶在宫禁的最后一刻出了宫门,跟在传旨太监之后匆匆探望了被他安置在临街锦衣巷的包惜弱,温言软语安抚了几句。
以母子情分相逼,元妃亲自去圣前替包惜弱求了封妃的圣旨,包惜弱入王府已成必然。
为了包惜弱,完颜洪烈暗中使了多少手段,耗费多少心思,这些自然不足为外人所道。因着情之所系,便是完颜洪烈再沉稳,也难免露了几分春风得意的喜色。
依着惯例,完颜洪烈的大婚事宜经由元妃与内务府操办,但完颜洪烈出身宫廷,深知其中的弯弯绕绕,生怕包惜弱暗地里吃了亏,又想着将婚事办的浩大些,竟放下手头的差事,跟在内务府总管的后头亲自督办操持。
他这般重视个未婚先孕的汉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端得让不少兄弟看了场笑话,更有那不对付的妃嫔跑到元妃面前挑些话头,可把生性高傲的元妃气了个仰倒,当天晚上就称了病。
从锦衣巷出来,完颜洪烈眼中的笑意就没褪下去。
酉时,王府车架停在了赵王府大门口。
赵王府内早早点起烛灯,亭台楼阁回廊曲折之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完颜洪烈回了王府,步履匆匆直奔正院。
进了内寝,他一屁股坐在床沿之上,像是再也憋不住喜色般大笑了两声,又喜不自胜的来回踱步转圈,那架势就差把地面都给踩秃噜皮,口中喃喃:“惜弱,太好了,惜弱终于要嫁给本王了!”
过了好半晌,他才强压下内心的喜悦,摆出镇定自若的神色来。
门外守着的掌事太监侧着耳朵贴门上,直到察觉内室中沉静了下来,方才吐出一口浊气,冲着并肩而立的长使努了努嘴,示意他出头。
后者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缩了缩脖子,掌事太监心一横,双手用力一推,长使猝不及防之下一头撞在门上,直把虚虚掩着的房门砰得撞开。
“何事?”
动静不大,但也引起了内室的完颜洪烈的注意,他侧过脸冷声问道,隔着江南烟雨山色图屏风能隐约望见他的身影,却辨不清他的神色。
长使脚步踉跄着站稳身体,当下顾不得其他忙躬身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