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节,久违的热闹又回到宫廷之中。
我坐在西池的水榭之中,身边围绕着一大群皇亲国戚的女儿。我的表姐永安郡主千桦,二八佳人.美色闻名京师。珠围翠绕,显得她越发姣好,她笑语盈盈。“陛下,宫里好久没有那么多人啦,臣为了今年元宵,专门裁了这身衣裳呢。”
在夜晚的彩灯下,她五彩的裙裾显得巧夺天工,上面还缀有珍珠,真是漂亮。我笑一笑:“阿姐你穿那么好看,是不是想找婆家了?”
周围的女孩子轻快的笑起来,她脸红了:“陛下是取笑永安呢。”说完她用春葱指头拢了一下鬓发。我真是羡慕她,身材婀娜不说,举止也那么女人味儿的曼妙。
她扭过头, 隔着西池,朝对面的回廊看。我顺着她的眼光,看到了一池碧水中倒影的千万华灯,象数不清的星星,在童话般的意境中亮闪闪的眨眼。花灯攒列,交互生光。 回廊里,王览周围坐着少年亲贵,览背对我们,一身白衣象是染了西江月色。潇洒的身姿让人想起酒醉的李太白,恍若乘风飞去。他的对面,是华鉴容,他带着特有的孔雀式的骄傲笑容,亮丽的眼睛使这元宵的灯光黯然失色。
“在扬州,人们叫鉴容哥哥‘芍药公子’。据说他每追求一个名妓,就给她送大把的粉色芍药。”永安郡主若有所思的说,我知道,她的眼里除了华鉴容没有别人。
“大红色的芍药不是更美吗?”我问。
永安郡主回眸一笑:“谁知道,也许,鉴容哥也能收心。”她咬了咬玫红的下唇,凑近我贴着我的耳朵说:“陛下,永安是喜欢他的。”
我的心里一沉,她在暗示我为她指婚吗?她是我的表姐。我的三叔淮王,有许多儿子, 却只有一个女儿,把她视为掌上明珠。虽然王览一直对淮王有着戒心。但毕竟是一家人。她和鉴容, 亲上加亲未必不是好事。
我还在思考着,萧哲老总管已经跑来:“皇上, 相王殿下要奴才过来请陛下和各位移驾到明光殿,观赏歌舞。”
我点头,把手伸向阿松,她扶着我和大家一起进入明光殿。
明光殿中摆放着一个个席面。大家入座后,台上一群少女就表演起了“采莲舞”。宫中每年都从民间选取女孩子进入梨园学习。这三年大忌后的宴会,想来女孩子们是盼望已久的机会,所以精彩之余, 还有彼此较劲的味道。
王览在和他老父王铭大人边说边笑,王铭今夜红光满面,也没了自从我登基以后对儿子的拘谨。我也很替他们父子高兴。环顾四周,对着戏台上出神的,吃着蜜饯闲聊的,和心上人眉来眼去的, 都有。只是不见一个人:华鉴容。
我和华鉴容一起长大,刚才永安郡主的话老压在我心上。探探他口风, 再指婚。也算对得起当年的情谊了罢?我对王览说:“朕去更衣,你叫大家随意吧。”王览含笑看我一眼,点点头。他是不能离开明光殿的,不然,大家会胡乱猜度, 好好的一个元宵夜就给毁了。
老实说, 我并不知道华鉴容在哪里。可我们小时候,一到月圆之夜,就喜欢到一个地方去。这只有我和他知道。因此我命令随从在后面安静等着,一个人进去。
西风飒飒,桐叶萧萧。远处金碧楼台,歌舞升平。外面元夕,灯烛辉煌。可那人,偏偏还在这灯火阑珊处。
我走进那个废旧的偏殿的时候,华鉴容两腿伸直, 靠在窗台上,明月剪影下,他对月独酌。嘴里还念念有词:“似共梅花语,尚有寻芳侣。着意闻时不肯香, 香在无心处。”
我笑了:“你呀,是为赋新词在强说愁吗?”
他很惊讶得看着我,似乎没有想到我还会在这里出现。大约半醉了,他竟然在窗台上不动。过了一会儿, 才嗫噜出两个字:“阿福。”
我现在不是阿福了,豆蔻梢头二月初, 我是个美丽入画的窈窕少女。
可我还是微笑了一下,和儿童时候一样。我一跃踏上窗台,他只能屈膝, 把窗台让出一半给我。他的眼睛里有一种热切。
“你不是说要看美人吗? 为什么还是跑到这儿来。”我问他。
他不说话, 只是用酒后更加明亮的双眼凝视我。自从我当上了皇帝, 除了览没有一个人敢于这么看我。
我回避开了他的眼睛, 看着洒在窗台上的淡月的藕荷色光影。 我说:“鉴容,其实现在我们也挺累的, 你回来, 太好了,帮王览一把手。”
“相王行事,过于缓和,有些并不可取。”他懒懒地说。我猛抬头望他。
他又说:“我对相王说过。宽仁并不能治天下, 没有狠心, 这国内的腐败怎么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