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公公,父皇母后如何?”我问,尽量显得安详。
他抬头来深深看我一眼:“两位陛下安好,皇上要老奴看殿下是否受惊了。”
我知道母后情况一定不好,因为这父皇走不开。但我没有说出来。
韦娘轻轻问:“萧总管,长公主已经薨逝了?”
他的眼睛浑浊:“是。”
“那个刺客呢?”我问。
“他自杀了,原来是个侍卫。他临死的时候说他对不起华公子。”
我的泪珠止不住滚下来:“华公子呢?”
“他在收敛长公主的棺椁,事发仓促。所有人只能一起忙了。”萧哲叹息了一声。
萧哲走后,东宫开始赶制丧服。我根据父皇的命令,不能外出。我记得自己在韦娘面前哭得很伤心,不知道是为慈爱的姑母,还是为昏迷的母后,或者是为青梅竹马的华鉴容。黑夜格外的黑,一点星光都没有。
第二天,我得到了前往昭阳殿侍奉母后的许可。父皇一夜都抱着母后安抚,她才平静下来。此刻父皇去和大臣们商量公主的丧事去了。我看到母后浮肿失神的面孔。她仍然美丽,仍然在微笑。
“那些女人都盼望我死呢。”她笑着,表情很微妙。好像和我一样是个小女孩子。
“母后。”
她抓住我的手,好像不认识我一样,茫然而天真的喃喃说:“我不害人。我没有害人,如果别人不伤害我,我怎么会害人?”她的手冰凉,滑腻的让我害怕。
“你没有看见她的身体流了多少血。她说,别让我的孩子永远在宫中。然后,血就像泉水一样把妈妈的裙子都弄湿了。”母后皱了皱眉,笑了。
母后说了很多话,然后躺了下去:“我睡了,我不害人。陛下你不要哭,我就乖乖的睡了。”韦娘说母后吃了药,真要睡了。
我离开昭阳殿以后,告诉韦娘,我必须要去见鉴容。当我看见他的时候,我很后悔,我永远忘不了他跪在母亲棺木前一个人哽咽的样子。鉴容把其他人打发开了,那么绝望的哭着。我不要别人跟我进去。蹑手蹑脚的靠近他,我用手触摸了他的脖子。他的脖子凉如冰玉。他抬起头,突然不哭了,呆呆的望着我。
“殿下。”他说。没有人受得了他的乌黑的眸子热泪盈眶。
“鉴容哥哥,你伤心吗?你不要一个人哭,我陪你哭好吗?”我说,其实我本来想安慰他来着。但说出来却是这么一句话。
他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他用尽力气站起来,秀雅的身材摇摇晃晃的,抱住了我。我开始哭了,泪水很快就沾湿了他的白色麻衣腰带。他一直沉默,好像也没有再哭。只是贴着我,双手按住我的肩膀。我不知道我们这么抱着多久,我只记得彼此相信。
虽然父皇竭尽全力追究,刑部考问数千人。这个事件的幕后始终是个谜。它改变了许多人的人生。刺客的家人朋友,包括宫中和他关系接近的几十名男女,全部处死。我和华鉴容的童年时代,也就那么惨淡的过早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