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羽!紫羽!”破邪柔声叫着紫羽的名字。
紫羽茫然地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是自己经过百年寻找,才总算找到的爱人。她知道她就要离开他了,她裂开嘴,算是在微笑,可是鲜血却从口中溢了出来。
“破邪!破邪!”她似乎正在恢复力气,叫他的声音也连贯了。
“别怕,我就在你的身边。”
“我要死了!”
“不会的,你不会死,你已经是半魔半神,没有那么容易死的。”
紫羽笑笑,她知道破邪是在安慰她,她想其实她也并不是那么怕死的,只是她死了以后,破邪又会孤单一人。“你会活下去吗?会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破邪沉默,半晌他才问:“你想让我活下去吗?”
紫羽摇了摇头,“不是!”
破邪有些错愕,他以为紫羽会勉励他活下去。
“一个人活着,太悲伤了!”紫羽不再流泪,她想她一个人活了一百年,一个人活着,真地很悲伤。她是实可破邪比她早死,那么忍受孤独和悲伤的人就是她。悲伤地一个人活下去,是比什么都要可怕的事情。
“我知道如果你活下去,你就会想办法报仇,可是他太可怕了,我所见到的半神之中,他是最不可捉摸的一个。如果你报仇,你会很悲惨!所以我宁可你和我一起死去,我不想让你忍受那样悲伤寂寞的日子,还要面对如此可怕的仇敌。”
破邪心里一酸,她竟是这样想的。她是自私吗?或者爱一个人爱到了尽头,就真地将生死都抛诸脑后了。
他柔声道:“我会陪着你,无论你到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紫羽想,是否能够相信他呢?以他那么坚强的个性,又怎么会轻易地放弃仇恨?她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怕你太悲伤!我宁可你忘记我,忘记仇恨,也不想你剩下的生命都在仇恨中度过。”
破邪摇了摇头:“你放心,那样的日子不会太长久。”
紫羽如同放下了心头大石,她长长地舒了口气,身体里有紫光流动。破邪知道她的辉光就要散了,辉光一散,她便是真地死了。
他抱着紫羽的身体,一时之间,只觉得天地茫茫,似乎命运总是在与自己为难,想要得到的,必然无法得到,如同生命般珍惜的,必然会失去。
在命运的面前,他再一次感到自己的无力。
“你们很快就会在一起,因为你们都会死。在临死以前把辉光献给我,就是你们活着的意义。”骄傲的声音梦魇般地响起。
破邪抬起头,一个二十多岁的独臂年轻人站在他的面前。他虽然已经被镇压了百年,却也因此保住了容颜不变。
“夜叉族的人!”
岑昏打量着破邪,“如同啖鬼一样的感觉,你是他的儿子?”
破邪咬紧牙关,他感觉到岑昏的灵力,连他的父亲都无法抵挡的灵力。他本是一个冲动而倔强的少年,从不认输,也从不服人,但在这一刻,他感觉到紫羽的辉光就要散去之时,他忽然改变了。
他知道他不是岑昏的对手,就算他再不愿意承认,他也知道他的灵力尚不及啖鬼,连啖鬼都不能战胜的对手,他也绝不会有胜算。
片刻之间,他忽然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剩下的生命也因这个决定而有了意义。他蓦然站起身,将紫羽的身体送到岑昏的面前,“我知道你要吸尽八部众的辉光,迦楼罗公主便在这里,若是你想要她的辉光,就要尽快动手。否则辉光散尽,你便不能得到迦楼罗王族的辉光了。”
岑昏脸上现出一丝饶有兴味的神色,破邪让他吸紫羽的辉光,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他不在乎,无论破邪在想什么,他都不在乎,他也不想知道。在他的眼中,破邪便象是一只蝼蚁一般。一只蝼蚁再用尽心力,也不过是一只蝼蚁,只要他随便伸出一只手指,就可以轻易地将他捻碎。
他伸出手,按向紫羽的头顶,他看见紫羽泪眼婆娑地看着破邪,似乎她再怎样也不敢相信破邪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忽然想代紫羽问一句话,并非是他好心,他不过是想知道当人面对生死关头之时,会否出卖挚爱的人,只为了保护自己。
他道:“你明知不是我的对手,所以连自己的妻子也可以出卖吗?”
破邪脸上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她就要死了,就算是神也没有办法救她,你吸不吸她的辉光都已经无关紧要,既然如此,我宁可用她的辉光来换取我的性命。”
岑昏仰天长笑,“好!我最喜欢识实务的人!你比啖鬼强多了,当年的他若是识实务,也许便不会死。可惜就算是他死了,也不能杀我,反而让我在山下修炼了百年,灵力更胜从前。他更想不到,是他的儿子亲手将我放了出来。”
可是,就算是出卖了你的妻子,你以为我就会放过你吗?
岑昏的手落在紫羽的头顶,紫色的辉光无可抑制地从紫羽的全身向着头顶心涌去。但这些都不重要,她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破邪会为了活命而出卖自己吗?
若是真如此,她会怎样?
她会否恨他?
她心念转动,也不过是片刻的时间。她一直仰着头,看着破邪的脸。他的脸苍白如玉,黑发凌乱地飘垂下来,遮住了半边面颊。她想伸出手摸一摸他的脸,过去的日子里,只要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也会觉得满足。
他真地出卖了她吗?
泪水悄然流出,在最后的瞬间,紫羽的心中却做出了一个决定,就算他真地出卖了她,她也不会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