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阙脸色僵硬了一下,随即露出不悦,沉声道:“不许胡言!”
陶青萝没有向往常那样住嘴,而是盯着他,再次重复:“如果不成呢?大少爷没有守住广州,让十万叛军进了城,又会如何?”
会如何?这用得着问吗?自然是全城上下任人宰割的结果,具体什么境况那就要看李贲是什么性情或者他想要做什么,陈阙脸色难看,拒绝回答这个根本就没必要问的问题。
陶青萝却不肯罢休,声音越发尖了:“我们一家人是不是都要为他陪葬?你、我、璧儿,都会因他而死?”
陈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凌冽的眼神凶狠的示意她住嘴,陶青萝没有住嘴,也不用陈阙回答,反正陈阙说不会她也不可能信。多年积累的东西无法压抑了,她有点厉声的道:“凭什么?一切祸事都是他自己惹出来的!李贲是他引来的,那就让他去死啊!璧儿什么也没做,凭什么要我璧儿和他共担生死?十万大军攻城,这哪里有活路?这么多年来,璧儿从来没有忤逆过你的意思,天下再也找不出这么好的孩子。他呢?你自己都说他是前世的冤孽,如今到了生死关头,你怎么就能忍心让璧儿为他涉险?”
陈阙手抬起来,看架势是想抽她一巴掌,但或者是他毕竟是读书人、没有家暴的习惯,或者是他看着陶青萝娇媚的容颜想起了她多年来的百依百顺,终究没有下去手。而是耐着性子道:“青萝,你不要妇人之见!总归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广州若是守不住,那要死的可就不是一家一户,便是刺史大人依旧难保,如今帮他就是帮自己!即便他不是我儿不是璧儿的长兄,此刻也该帮他!”
他沉下脸,用命令的语气道:“你一个内帷之人,就不要管这些事了,去把璧儿叫来,我和他说!”
“老爷,妾身便问您最后一句话,还请老爷念在多年情分,不要骗我。”陶青萝垂着头低声开口,不让任何人看到她说这句话时的脸色,“十万大军临城,广州能守住的机会最多一两成对不对?事情由他而起,他活该对不对?他对你已经没有亲情,他不值得对不对?”这三个问句其实都不需要答案,因此陶青萝真正想问的是跟着这一句:“老爷,您实话实说,若陈威不是夫人所生,你还会不会如此?”
这次陈阙没有开口,他把手放在陶青萝的头发上抚弄两下,算是安慰她。
但陶青萝不需要哄,她还在固执的等着他一个答案,这是这么多年来陶氏第一次如此!陈阙慢慢收回手,不再试图命令或者安慰她,而是用冷清的、认真的同时也是无情的声音道:“是又如何!威儿是凌霜唯一给我留下的血脉,此番我当真倾力助他一次,无论如何,将来泉下,我也可以对他娘有个交代了!”
他不再说话,等着陶青萝反应,如果陶氏效那等泼妇作态,他不打算包容,陶氏是他的姨娘,不是正妻!那就该有姨娘的规矩!他洁身自好多年,钱财地位上都不曾亏待与她,陈阙不认为陶氏像冷凌霜一样,有和他吵架发脾气的资格!如果她自己没认清这一点,他不介意告诉她!
然而陶青萝再次抬头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了低眉顺目,她低声道:“老爷,您是一家之主,妾身自当听命,今夜太晚了,便叫醒璧儿也不能连夜去军营。您也累了多日,妾身去把汤端过来,您喝了先歇歇,养足精神才能帮上大少爷的忙,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