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上所述,人数在十万以上的军队,想要快准狠的突围冲出南六州直插内陆腹地,位于渝州中部的小平原地带的阳山郡和始安郡就是最佳选择。而李贲意属的丰城关就位于这两个郡之间。
正如洛宁风推断的那样,李贲与整个大梁为敌是不可能胜利的,但打岭南六州则胜算很大,因而他要把战局控制在此地,要保证能只和岭南一带的兵力对抗,等打到南梁承受不起损失,他才有和谈的筹码,才能杀出一条生路来,因此他必须要先锁死丰城关。
丰城关说是一个关,其实是由城墙、敌楼、关城、墩堡、营城、卫所、镇城烽火台等多种防御工事所组成的一个完整的防御工程体系。横跨阳山始安二郡大部分地区,依靠地势,凭山傍水而建,形状近乎一条狭长的栅栏。
这是非常壮观的工事,可称南六州的小长城,始建于七百年前,最初只是阳山郡丰城县边境上的一个关口,经过历朝历代不断修缮扩建才达到今天这个规模。从上到下所有的寨门都是单向的,并且每隔一段坡路就有一个据点,多以吊桥、闸门、拒马等障碍协助锁死,方便之后的驻守和休整,可以做到步步稳固。
内陆往渝州方向差不多一路畅通,渝州往内陆方向则是举步维艰。这就造成了攻打丰城关不但难度很大,而且打下来也没有多大用处,因为想从渝州这个方位守住丰城关、不让梁军进入难度实在太大,就跟最初陈威用渔网拦住城头纪浩初的军队就无法攻上去一样,敌人依仗机关简直可以单向屠戮,这样的对决太过得不偿失。攻高要是为了想得到高要城,守丰城关有什么意义值得这么血亏?有这个实力不如拉出来和大梁援军野战,相对还公平很多!
但这场为生存打的仗,李贲是从所有角度都拼尽了全力!任何之前没想过的事情他都不得不去想想了。计划中需要拿下丰城关,听起来是不可能,但到了这个关头,当李贲提出此战首要需封锁丰城关让援军无法进入,否则必然会输的时候,大家第一反应都是去努力的想办法,没有任何一个人去把‘不可能’三个字说出来。
困难当然是难以想象的大,首先从观念上就得转变。封锁的传统做法当然是先占领它再守住它,但对丰城关两者都几乎不能做到!
首先丰城关经过几百年的修缮和建设,太过牢不可破,如果攻别的城池需要十倍人手,攻打丰城关就需要再翻一番!先不说它远在渝州边境,大军想接近它最直线距离都需要穿过涉州广州和渝州三地,山长水远,路上肯定处处有敌人。就算李贲能顺利带兵靠近,以丰城关位置的敏感程度,定然会引发萧衍雷霆般的还击!李贲自认吃不消这个老人不顾一切的打击,因此强攻是不现实的!比打下丰城关更重要的是麻痹敌人!
林邑国虽然小,但也是一个拥有完整体制的国家,梵氏的腐败程度比大梁有过之无不及,李贲作为一个在国内权力场中风风雨雨浸润二十多年、最终还能夺权成功的人,什么都见过,该懂得不比萧衍少多少,他深深明白军队大量调动会引出多少矛盾和实际困难。这不是麻烦和损失可以解决的,后患也极多,不到万不得已他相信萧衍不会举倾国之力去打击他!因此经过多方考量之后,他决定先假装没有任何目的性,仿佛只求拼命那般在岭南乱打,让萧衍一直以为大梁的军队可以随时进入岭南平息叛乱,人们对于随时可做却又难度很大的事情一般就不那么愿意立刻做,拖延症自古就有,这样才能给自己争取出足够的时间,这跟小偷偷东西的原理一样,趁人不注意才能下手!没有先吆喝一声再去摸人口袋的。
好了,强攻不成,需要暗中下手,那该怎么下手?
大方向定了,落实到这么具体的环节相对就比较容易想出来办法了,大家群策群力,整理无数可行的细节,从收买官员或者守将随身的侍从,到不断在丰城关下的阳山、始安二郡派驻内奸,再到把林邑国的工匠隐蔽的送过去,到算计好时间路线让足够的兵力可以准时出现(这也就是纪浩初所率的最精锐士兵,必须在离丰城关不远的地方拿下一个城池的原因之一,因为他们要有个地方给他们等着!)……这些拿不到台面上的工作繁复且耗时,前后整整用了大半年的时间!
攻的问题算是定下来了,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便是守住!
别忘了丰城关作为一处要塞对大梁南下这条路非常友好,反向则十分不友好,看上去占领此地并没有太大用处,这也是萧衍没起初不重视丰城关的重要原因之一!但凡事都有两面,丰城关的单向友好是人为造成的,是经过几百年人为不断修建才导致现在的结果,不是天然山势或者水流方向就是这样生的,天生的没法搞,人为的就不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