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丝,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若我想和好,生孩子那天我就会把他叫回来,既然生孩子我都没有叫他,那便是决心已下,你也不必劝了。”
“可是小姐,当年你与姑爷之间那般恩爱,小姐有多喜欢姑爷婉丝是知道的,你真的舍得就此与他分开?”
“他舍得,我便舍得。”冷凝霜的面色有些青白,但神情十分坚定,“无论我有多喜欢他,我也不会看轻了我自己。”
婉丝叹了一口气,不再劝了,片刻陈阙便来到门前,门外张成不断对他抱拳施礼,请他离开。但这里是陈府,陈阙乃是一家主君,张成总不能动手推他,最终陈阙还是绕过他来到冷凌霜门前。
推不开,门是拴着的。陈阙便在门外絮絮叨叨和冷凌霜说起话来,他先是用了哀兵之策,一会儿说这些日子不见,他有多么挂念,一会又说冷凌霜好生狠心,自己想她想的都快生病了却也不管。一会又温声软语的求情,让冷凌霜开门给他进去看上一眼,日后什么都依着她,再也不惹她生气了云云。
可是他不管怎样放低姿态,冷凌霜就是不开门,陈阙终于绷不住了,只得停下废话,说出自己来的真正目的。
“凌霜,我有一件事想求你答应。”陈阙十分无奈的说,他知道接下来这一番话八成不会带来好结果,但也不得不说。
“夫人,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不对,但是那陶氏昨晚生下了一个儿子,那毕竟是我陈阙的亲生骨肉,是我陈家这一辈的长子长孙!可若是陶氏毫无名分,这孩子也就进不了我陈家的家谱,夫人你知道我膝下多年空虚,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个儿子,只求夫人大人大度,许了陶氏一点位置,不是姨娘是个通房也好,但凡她有一点名分,这孩子就可以录入我家族谱。”
屋内婉丝几乎忍不住想要开口,被冷凌霜一个手势制止了,婉丝才放低声音道:“昨晚陶氏生子?可我家威儿已经出生三天了,我们威儿才是长子长孙!”
“是又怎地?让我带着威儿去和陶氏争个名头?”
“小姐,你总得告诉姑爷,莫让他被那女人骗了。”
“被人骗?”冷凌霜淡淡一笑,“我生孩子并没有瞒着谁,若是有心随便打听一下便知,既然到现在他都认为他只有一个孩儿,那就不缺我这一个。”
门外陈阙根本不知道近在咫尺他还有一个儿子在,之前他还常常差人来城中打探夫人有没有松口,每一次都没啥好消息。最近这七八日却因为陶氏日夜哀嚎,一直挣扎在生死边缘,他又急又忙,焦头烂额,也顾不上了,他概念里还当冷凌霜耍脾气呢,根本不知道夫人生产的时候也一样疼痛挣扎,也一般险死还生,且他还没有陪在身边。于是继续在门外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咱们夫妻一体,你是正室夫人,是这孩儿正正经经的母亲,我们好生教养他长大,将来他也会好生孝敬你。我们多年孤单,如今有了这个孩子不好吗?夫人,算我求你,就给了陶氏一个名份吧。你若嫌她碍眼,我就留她在外面不接回来,日后我也不去那边,就守着你,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一起出去赏灯、坐游船,一起出去看杂耍,晚上一起读书,我们两个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好不好凌霜?”陈阙轻轻拍着门说,回忆起和夫人之前的日子,他自己也有些心酸起来。
“他为什么还敢提从前?”冷凌霜露出一个哭一样难看的笑容,“为什么你那么容易就原谅自己?婉丝,你出去和他说,他要给陶氏什么名分都随他,和我没关系,你就跟他讲……什么也不用跟他讲,就只是让他滚就好了。”
过一会儿,门开了,婉丝从里面走出来对陈阙叫了一声‘姑爷。’
“婉丝,夫人怎么说?”
婉丝歉意的行了个礼,道:“夫人说这些事情都跟她没有关系,老爷自便。”
陈阙心里也不由暗暗生气,他这般软语相求,面子、里子都丢尽了,冷凝霜依然不开口,在他的印象中冷凝霜是一个十分大度且很善良的人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女人妒忌起来竟然如此可怕,他并未为陶氏求任何过分的事情,陶氏生下儿子,尽心尽力的伺候他,只是想要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分,只是想给她唯一的孩子一个身份罢了,这一点非常重要,他陈阙这么多年膝下空虚,这个儿子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冷凝霜难道不知道吗?为什么连一个通房的名分都吝啬给予?难道就让自己的儿子流落在外不能姓陈吗?这件事情关系到他们陈家的宗祠,无论如何不能由着冷凝霜,如果连这件事情都办不好,他陈阙就愧对陈家的列祖列宗。
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什么感情的问题。而是原则问题,没有商量的余地。
“凌霜,那我就当你答应了。”陈阙的声音又冷又硬,“你让陶氏早产,她九死一生方才为我生下一子,给她名分是应该的,夫人你是大家闺秀,明白事理,想必答应的是真心实意,那我就代陶氏谢过夫人了。”说罢转身要走。
“陈阙。”屋子里冷凌霜突然叫了一声,陈阙不由站住,心生希望。
“你饱读诗书,应该听得懂人话,我说,我再也不想见你,这次你听清楚了吗?”
陈阙脸色涨红,冷哼一声,带着失望和伤心负气而去。
屋子里气氛沉闷,除了婴儿还在呼呼大睡,其余人全都脸色难看,只有冷凌霜的表情淡然而平静。
“小姐,你为什么不跟姑爷说一说,你生孩子也甚是艰难!怀威儿的时候你受了伤,张神医都说你生孩子必然很危险,姑爷怎的就忘了?生孩子之前你都考虑过可能会死,你都交待后事了!虽说上天垂怜,小姐无碍,可你也是千辛万苦才把孩子生下来的啊!你辛苦挣扎的时候姑爷在干什么?陪在那个狐狸精身边!就这个事儿回到建康都可以去大理寺告他宠妾灭妻!让他丢官!现在他凭什么来指责你不明事理?他才是没有道理!你的儿子才是正正经经的嫡长子,姑爷说的都不算数,他说的都是浑话。我要写信给老太爷让他为姑娘做主!”婉丝不由哭了起来。
“婉丝,说那些来做什么?从他把陶氏那小手握在手里那一刻开始,我就与他恩断义绝,他是想将陶氏收做通房也好,作为姨娘也罢,便是娶做夫人,那也与我毫不相干。为什么你们都不明白呢?陶氏找我来闹,陈阙找我来说,现在你又在我面前哭,让我好生心烦。行了,此事就此打住,我们一家人生活没什么不好,婉丝你不许告诉我爹这些事,让他老人家烦心!听见了吗?”
婉丝委委屈屈的答应,一时间却止不住哭声,用手帕握着嘴小声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