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聂蓝手指修长,略微有些凉,细细摩挲而去,能感觉到上面的粗茧,现在,他站在她身后,让凤凰能随时感觉到的气息他的温度。他的气息如春风,轻轻拂过她的身体,那种仿佛被大地拥抱一般的沉稳厚重,让凤凰从心里觉得心安。
第八章
凤凰动容了,她撑起身体,越过两人之间小小的咖啡桌,深深的拥抱她,在凤凰那温暖的怀抱里,聂蓝所能看到的,就是她黑色而宛如丝绸一般的发丝从肩膀上垂了下来,落在了雪白的桌布上。
凤凰安静的拥抱了他一会,重新坐下,锐利而明亮的眼睛如今却温柔了起来,她微笑着开口:“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聂,我其实非常非常的喜欢你?”
聂蓝笑了起来,黑色的眼睛温柔的眯细,“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因为你只说过你爱我。”
凤凰也笑了,她妩媚的眯起眼睛,带着几分无邪的邪气对着聂蓝笑道:“不过,聂啊,我可只听到你说你喜欢我哦。”
这个女人……实在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是该叹气还是该大笑,聂蓝无奈地拍了下额头,看着对面笑的像是恶魔一般的美丽女人。
“……我才不要在这种地方说。”他难得孩子气的别扭着。
听到他这么说,凤凰左右张望了下,然后严肃的起身,拿起自己随身的提包,她朝聂蓝点头,“那好,我们现在就找一个适合你第一次对我说爱我的地方。”是啊,这里虽然气氛好环境优雅,但是一看就是很便宜的地方,聂蓝对她第一次示爱可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怎么能在这么廉价的地方进行呢?她愿意为了他再花一次大头冤枉钱!
凤凰脸红的毛病似乎转移到了聂蓝身上,听到她这么大言不惭的说,聂蓝睁大了一双眼睛,口吃了起来,“喂喂……女人,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凤凰笑眯眯地看着聂蓝微微沾染上红色的容颜,笑容和眼神里都带了那么一点不容分辩的杀气,看得聂蓝心头一寒。
“那你是什么意思?”她笑着问,明明是那么无害的笑容,却让聂蓝觉得从心里向外的恶寒。
好吧……他没胆和恶势力抗衡,只好摸摸鼻子接受万恶魔女的胁迫了。
他绅士的为准备离开的凤凰拉开椅子,在他侧身让她从身边走过的瞬间,聂蓝坏心眼的俯首在她耳边低低地说道:“凤凰……我爱你。”
他的声音很小,却可以让她听个清清楚楚,那像是丝绸一般柔滑的声音从她的耳边滑落开来,落在她的头发上、肌肤上,一点点的渗透进血脉灵魂之中。
凤凰惊讶的抬头,看着笑得沉稳的聂蓝,轰的一声,整个脸都红了起来!
推开他,凤凰大踏步地抓起皮包走出去,聂蓝刚想追过去,却被笑容可掬的的服务生给拦了下来,“先生,请先结帐。”
聂蓝盯着外面的凤凰,一边分心想要去拿桌上的包,一摸之下却什么都没有,他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窗外的凤凰转身回头,得意地对他晃晃手里的两个皮包,还顺带赠送了一个非常可爱的鬼脸。
聂蓝好气又好笑,他只能摇摇头,翻出手机结帐,然后快步追出去,把想要拔腿就跑,但是跑的比乌龟还慢的女人抱在了怀里。
“……抓到了。”
凤凰没有挣扎,反而舒服的把自己完全托付给了聂蓝,她靠在他怀里,完全相信他可以支撑她的体重,完全相信他不会放开抱住她的那双手。
而她这样经由动作表现出来的信任,让聂蓝觉得无以名状的安心和感动。
只要有凤凰在怀里,他就能感觉到什么叫做温暖,而在怀里这女子的温暖之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一切哀伤和一切痛苦,都在这无言的温柔之中被逐渐抚平。
把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从宝蓝色领口里延伸出来的雪白颈项上,聂蓝抱紧了她,用自己全部的身体和全部的气息去包裹她,品味着怀里拥抱着自己所爱之人那特有的幸福。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凤凰任他拥抱着,一双清澈而明亮的眼睛凝视着在夕阳的金红色里摇曳着的垂柳,最后,当带着黄昏特有清澈味道的风吹动凤凰脸颊旁边的发丝,再把发丝拂动到他脸上的时候,聂蓝开口:“……凤凰……我爱你。”
属于成年男性低而深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荡着,凤凰这次没有脸红,她只是舒服的把头枕在聂蓝的肩膀上,在他怀里仰头,凝视着他。
她笑,笑得明媚灿烂而毫无阴霾。
“……我知道……”她低低的回应着,然后转身,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上,轻轻地说道,“所以,给我勇气吧……给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勇气……”因为,她怕了,再也不要第二次被抛弃。
没有问她那句“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勇气”的话,到底代表着什么,聂蓝只是微笑着抱紧她。
“我等你,我有耐心。”
他这么说着,才等她短短这么一点时间算什么,凤凰等了他这么久,他等这点时间也是,应该。
这个城市,在十二月初,迎接了冬季的第一场雪。
那天其实并不冷,在午后温暖而带着慵懒气息的阳光照耀下,天空上飘荡下了绒毛似的小雪。
感觉到房间里的光线变暗了,耿长生摘下眼镜,轻轻转动坐椅。面向身后挽起窗帘的落地玻璃,看着一片片小小雪片吻上玻璃。
他取下眼镜,看向另外一侧办公桌上忙来忙去的栖云。“就是今天吧?”
很清楚老大这句无头无尾的话问的是什么,她头也不抬,“没错,是今天,楚歌下午六点的飞机,我已经安排好人去接了。”说完,她抬头看了一眼身后呈现一种灰黄色调的天空。“……不过看这个样子,似乎要晚点。”
“六点啊……”耿长生若有所思的敲了敲椅子的扶手,“栖云,我想去接楚歌。“
“老大?你要亲自去?”用不着吧?负责这次给聂蓝画展赞助的是下面媒体子公司分管宣传部门经手的,顶天了子公司经理出马接机已经给足了楚歌面子,用不着耿长生亲自去吧?
耿长生看了一下手表,也不说话,只是兀自从办公桌边站起来,拿起衣架上的外套。
啧,看样子他还是非去不可了。在心里抱怨,秘书小姐也抓起了自己的衣服,不清不楚的絮叨着什么,跟在了向外走去的耿长生身后。
耿长生没有回头,他仿佛洞察了栖云的精神一般,低低说道,“栖云,难道你不对可以甩了凤凰的男人有兴趣吗?”说完,他低而模糊的笑了几声,听得秘书分外恶寒。
“我是很想看的。而且……”耿长生回头,笑看他能干的秘书小姐,“你不觉得,凤凰看到那个男人时的表情,也很值得期待吗?”
在心里骂了他一句变态之后,栖云想了想,点头,“是的,我确实满想看的。不过我更期待到时候聂蓝的表情。”
“也对。”看起来很欣慰于自己的秘书忠实于欲望,耿长生温和的笑了起来,向她绅士的伸出手,“请。”
在接到耿长生电话的时候,凤凰正在聂蓝的画室里。知道聂蓝的个展就快到了,他的教授好心的借给他一间环境不错的工作室。
聂蓝聚精会神的作画,凤凰挽着袖子,在一边检查他画的草图,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两人都专心致志,直到天空的颜色因为下雪和黄昏的到来而渐渐昏黄起来的时候,聂蓝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他从书画桌上起身,把饱含着墨汁的毛笔搁在砚台里,捶了下因为长久的俯案工作而开始生疼的腰,看看外面的天色,再看看还没上色的工笔仕女图,决定停笔不画了。
他从不在自然光以外的任何光线之下做画,因为非自然光线会影响到画面的色感,今天突然下起了雪,也算是老天要他休息吧。
聂蓝站直身体,用力的伸了一个懒腰,看着画室里已经完成的几幅作品、几张素描和挂得到处都是的底稿,又看了眼对下雪浑然未觉,正聚精会神工作的凤凰,聂蓝不禁笑了起来。
自从那天和凤凰说完自己的过去,他忽然找到了一直茫然无绪的突破口。
聂蓝和凤凰深谈了几次,他无论如何都想要自己的第一次商业画展是国画展,而凤凰在确定这是他的愿望,并且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之后,也二话不说给予支持。
他决定的画展主题是“女神”。在绘画技法上,除了传统技法之外,也混合了现代工笔技法以及西洋油画技法等,总体来说,画作给人的感觉是丰富而沉稳。
他现在的这些画拿给教授和几个朋友看过,凤凰也曾邀请过圈子里几个真正懂行的人来品评过,给的反应都相当不错,让聂蓝本来还有些忐忑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他收好画,打开日光灯,看着窗外反射着黄昏带了血色光芒的雪地,刚裱好的一张带油画技法风味的现代仕女图背着窗口挂着,被照射进来的光氤氲着,上面那身穿无袖洋装正看着牡丹微笑的女子美丽得像是一个梦幻。
在看到画中女子的瞬间。聂蓝本来严肃的眼神柔和了起来,他看着周围自己所画的每一张都命名为《女神》的画作,看着画里容颜不同、装扮不同、样子不同却都有着一双可以凝视着任何人而绝无阴霾的眼睛的女人们,看着她们或笑或颦的栩栩如生。
直到这时,凤凰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张着一双迷茫的眼睛,她左右看了看,傻兮兮的“啊”了一声,大大睁着的眼睛就象是小狗眼睛一样无辜。
聂蓝朝她比了个手势,“饿了吗?要不要出去吃饭?”
“叫外卖上来吧?”她手边还有一点工作没做完。
摇摇头,聂蓝坚持,“还是出去比较好,屋子里全是颜料的味道,总是闻着也对身体不好。”
想想也对,凤凰抓起桌子上的外套,“去哪里吃?”
“便宜简单,去吃食堂吧.”看了眼迅速暗淡下来的天色,聂蓝捞起门背后的外套,打算趁天还没黑之前到食堂去吃点东西。
出了门,凤凰孩子气的非要和聂蓝并肩挤在楼道里,她把戴着小羊皮手套的手放到他的掌心,“我记得我们学校的菜是出了名的难吃,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好吃点?”
“我觉得我们学校到现在都没有体重超过100斤以上的女生,就足以说明饭菜的味道了。”聂蓝这么说着,走到楼外,下雪后特有的清爽干燥空气涌进了他的肺部,觉得立刻精神起来的聂蓝拉住凤凰纤细的手腕,带着她向食堂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凤凰的手机忽然响了,她取出来一看,眉毛拧了一下。
“谁?”看着她不快的脸色,聂蓝握紧她的手,轻轻问道。
“耿长生。”答完,她接起电话,听到对方说了几句,眉毛拧得越来越重,最后,她说了声好,挂上了电话。在铺了一层薄薄雪花的地面上跺了跺脚,凤凰挽上聂蓝的手,“今天不能去食堂吃了,一会儿耿长生做东。”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聂蓝竖起一级警备;耿长生属于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的主儿,他打电话轻吃晚饭便必定是鸿门宴。
“机场。”凤凰收起手机,向外走去。
“机场?”
“楚歌来了,我们要为他接机。”
楚歌?聂蓝觉得凤凰叫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不对,但是又听不出什么明显的异样来,他知道楚歌,近几年来旅居欧洲,在国际画坛上相当有影响的新兴油画画家,这几年正处于上升期,其声望以如日中天来说也毫不为过。
不过,凤凰为什么听到他的名字就会微微变色?
他不知道,但是他希望,自己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给予凤凰以支持。这样就足够了。
坐在计程车的后座,凤凰怕冷似的向他依偎而去,靠在他肩膀上,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象是停在冬天阳光下的,舞动的蝴蝶。
“蓝……”她第一次这么叫他,软软的口音里有点撒娇的意味。
“怎么了?”聂蓝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上自己的胸膛。
“……楚歌,是我前男友。”
原来还有这样一层渊源啊。聂蓝在心里想了一下,然后轻轻吻上她的头发,“我是你现在的恋人,对吧?”
“对……”她声音闷闷的。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毕竟,她过去的生命他不能参与,但是,她未来的生命,也只有他能参与,不是吗?说完,聂蓝把她搂的更紧一点,害驾车的司机不知道该把视线朝哪里放,最后只好干咳一声,认真开车。
楚歌是一个相当有魅力的男人。
聂蓝在报纸上看过楚歌的照片,在确定楚歌来参加他画展开幕式之后,聂蓝对楚歌也上了心,很是留意,现在亲眼看到了,聂蓝觉得站在面前的男人,远远比他所看到的照片有魅力得多。
因为在去机场的路上塞车的缘故,等聂蓝和凤凰到达机场的时候,耿长生和栖云已经接到楚歌了。
三个人正在机场的咖啡吧里,看到他们来了,其中一个斯文儒雅的男人站了起来,向他们而来。
男人穿着一身合身的银灰色西装,外面一件休闲款式的长风衣,发丝纤细而深黑,眼睛是给人一种深邃印象的细长凤眼。
“凤凰。”他走到凤凰面前,微笑,声音沉稳动听,习惯性的微微侧了头,覆盖着饱满额头的黑色发丝从一侧垂了下来。
那是凤凰非常熟悉的姿态。在五年前,她经常依偎在他身旁,看着他专心作画的样子,然后,他时不时就会调转视线,侧了头,温柔的凝视她。
原来,时间,并不是能磨灭一切的。
觉得在看到楚歌的一瞬间,心里的某个位置有隐约的刺痛。
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但是,她果然还是低估了面前那男人对他的影响力。听到那么熟悉的声音叫她的名字,感觉楚歌的音波一阵阵从她身体里缭绕盘旋,那瞬间,凤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就在她情绪波动的瞬间,她感觉到聂蓝向她走来,凤凰下意识的向后伸手,正碰到聂蓝的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