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后,符桓越发勤学苦练,他本来天分就高,这一下连学士都赞他人中龙凤,前途无量。
他不喜不躁,只按照自己的目标来,对那小小的皇子不阿谀不逢迎,直把他当自己的弟弟对待。
然后,那纯真的孩子便只和他一个人亲近,真真把他当作了兄长爱戴。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渐渐成长的少年唇边的微笑越发雍容优雅。
哪,元让,再喜欢我一点,再信任我一点,再亲近我一点——这样,当你堕落到我身边的时候,才会更痛苦。
他在无数个夜里做着这样的梦——那个美丽纯真的孩子忽然背脊上生了纯白羽翼,然后拥住了他,把他向天界带去,然后,就在飞翔的时候,他亲手折断了那能救赎他和他的羽翼。
于是,一起堕落,无间地狱。
做了这样梦的早上,符桓总是笑醒的,多么美丽,他的愿望。
和我一起堕落吧,元让。
然后,这个堕落的契机,并没有让符桓等太久。
在他十五岁那一年,也就是他伴读的第二年,元让的母妃二次怀胎。
当今皇帝子息艰难,贵妃孕有新子,天下无不欢欣,元让也分外的开心,成天拉着符桓絮絮叨叨的说,他就要有弟弟或妹妹了。
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以元让现在的身份,多个妹妹还好说,若真生了个弟弟,女人偏疼幼子那是常事,他本身又因为双龙不见的预言,根本没和父母见上几面,又有什么血脉情深可言?真到了关头,储位移转,哪里还有他的命在?
心里转着这样恶毒念头,他表面上对元让还是体贴温柔,看着那个小小的孩子一天天扳着指头算着到底几月能添个新的弟妹。
贵妃在八月做产,生了个粉雕玉琢般的皇子,元让高兴得不得了,小小的一个孩子裹着风裘跑来跑去,央着符桓帮他挑珍贵的礼物,恨不得把自己的府邸都搬光。
婴孩出生,满月,六十天,元让每个节日都送到,如果不是他年纪太小,旁观的符桓几乎想奉上一句,那又不是你儿子。
那年冬天,小小的元让裹着雪白的裘皮,在院子里和他堆雪人,稚气的开口,说很想很想很想去看看自己的弟弟。
说完这句,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就寂寞了起来,堆着雪人的小手缩到了衣服里,然后慢慢的蹲坐下来,团成了一团。
“哪,符桓,我还是,很寂寞啊……很想母妃和父皇呢……”
他们此刻正抱着你的弟弟尽享天伦。心里这么想着,符桓面上露出了春风一般温柔的微笑,轻轻把他抱了起来,笑说一句,“他们也想你。”就把这孩子抱进了房间。
然后,就在同一个冬天,符桓年满十五岁,按照他的身份,封了谏议侍从的官职,官在正五品,获准上殿,获得这道命令的当天,他也辞了伴读的身份,正式踏入了官场。
到了这时,他荣阳第一名门符家继承人的身份,也终于获得了承认。
据说这是雍国公病床之上上奏达成的结果,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从心里冷笑。
上奏?病床?那个男人早就病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一笔上奏,毫无疑问,出自他母亲的手笔。
这么说来,雍国公府里,他的母亲已可一手遮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