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衣抬脚想朝阿苏跑远的背影踢起一块石头,结果一脚磕在地上,脚趾头疼的立刻“嗷嗷”跳起。
风摇树动,蝉鸣聒夏。一小朵一小朵的紫菀花像铺在草丛里的星星,李凤鸣别脸发笑,拿林无衣毫无办法。
见阿苏夹着腿吓得进破庙,李凤鸣道:“你吓到他了。”
李凤鸣似乎变了个人似的,声音柔柔软软,一点听不出责怪的意思。
林无衣倒有些不好意思,她揉了揉脚,干咳两声,一时倒不敢去看李凤鸣,小声道:“可是他给你吃了情蛊。”
林无衣何止是难为情,她担心李凤鸣以为是自己授意阿苏,一时又想解释又不感觉似乎不用。
正纠结,听李凤鸣道:“吃了会肠穿肚烂吗?”
林无衣一愣,忙摆手连连摇头:“不会不会。”
李凤鸣踱步靠近,眼望着无边夜色,缓缓道:“那......中了情蛊会怎样?”
林无衣挠了挠耳朵,迟疑道:“二师父说,会把心交出去。”
李凤鸣笑了,抬手将林无衣鬓角被风吹乱的头发拨了拨,道:“那就好。”
林无衣感觉自己半辈子的脸红都攒到李凤鸣身上了,她勉强撑着道:“其实也可能不会,我二师父那个人,说话一向没谱,他做的蛊毒,常常失灵。”
李凤鸣点头道:“所以说,三个月拿不到解药就会肠穿肚烂,也是骗我的吧。”
林无衣一惊,抬头道:“你怎么知道?”
李凤鸣一叹:“果然如此,可气我还担心了好几天。”见林无衣眼睛瞪得圆大,他抬手在她脑门上轻轻敲了下:“因为我眼神儿好着呢,从来就没看错过。”
“切~”林无衣不服:“你这么厉害。那说说这童一纸到底要做什么?”
此时四下无人,夜深人静。
李凤鸣心里自然是不关心童一纸要做什么的,他关心的只有林无衣要做什么。
李凤鸣道:“那你呢?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打着林飞红的名号?为什么又突然改口?只是吓唬人吗?”
林无衣陡然被问,一时愣住,瞬间清醒过来,她坦白道:“不是。”
李凤鸣自然知道林无衣旧事重提,是要为林飞洪复仇,问:“你有把握吗?”
“嗯?”林无衣意外他并没有怀疑自己的意图,她道:“没有。”
李凤鸣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时要笑可怎么也笑不出来,他近乎是怒了,急向林无衣:“没有把握你将后路全都斩断?没有把握你将自己扔进恶人堆里?没有把握......”
李凤鸣说话声音已经颤抖:“没有把握你在做什么?就这么想死吗?这世上.......就没有值得你珍惜的吗?”
林无衣道:“不。有珍惜的。”她两眼噙泪道:“不是没有,是太多了。春天的花,夏天的树,河边的风,还有......身边的人。”
林无衣别开李凤鸣两步,反问道:“那你呢?你发起新政难道就有把握自己一定会赢吗?不光是赵王,朝里的旧贵族,新贵里的守旧者,没有一个不想你死,你那么聪明,为何将自己置于死地?这世上就没有你值得珍惜的吗?”
李凤鸣背手,胸腔溢满豪情,张口欲将自己抱负理想说出,终于还是三缄其口,道:“我珍惜的,是你能三餐温饱,四时安康,最好五体不勤,六识不用,永远做个小丫头。”
林无衣脸红耳赤,一时羞的无处可藏,急道:“你才小丫头呢。”转身别开步子噔噔跑开,一点也不比阿苏跑的慢。
天蒙蒙亮的时候,李凤鸣醒来伸手将李千乘的脑袋从林无衣肩头推起来。
李千乘迷迷糊糊坐正,在熹微的晨光里看着满院子东倒西歪的人,抬手揉了揉脖子,问李凤鸣:“哥,你是怕我落枕吗?”
李凤鸣含笑,看了看靠在墙角的林无衣的,道:“我是怕你压着你嫂子。”
“奥。”李千乘无语,呆呆吸了吸鼻子。
陆陆续续有人想过来,大家围着火又简单烤了些吃的。李凤鸣从六子那里拿到一个铁勺,将河里的冷水在火上热了热,递给林无衣。
阿苏打着哈欠起身,觉得李凤鸣小题大做的要紧:“她哪有那么矫情呀。”
李凤鸣笑笑:“女子体寒,容易着凉。”
林无衣接过勺子,心里暖暖的,十分受用,拿到嘴边刚喝了两口,视线里便见一个人直直杵着,她抬头,是李千乘拉着脸,看着他们两个。
李千乘早起就被推醒脑袋就憋着气,这会更是嘴都瘪上了:“你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女子?”
林无衣忙将勺子递给她,却被李凤鸣拉住胳臂,扯了回来。
李凤鸣道:“你还小,算不上女子,顶多是个女孩。”
“哼!”李千乘气的跺脚走开,阿苏连忙接过林无衣的勺子,给李千乘将水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