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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岂曰无衣(已修)

树影浮动,掠过二人衣衫。李凤鸣一路小心谨慎,被林无衣取笑,两人说说闹闹倒不觉难捱,黄昏前在渡口终于遇到带兵赶来的吴雨。

吴雨蓬头垢面,眼底布满红丝,衣襟胡乱开着,盔甲也没了,裤腿是破的,黑靴下漏出一排黑脚趾,一见李凤鸣哇一声哭了,一把将李凤鸣抱进他粗壮的臂弯里,情不自禁在其后背拍着。

李凤鸣僵着身子被拍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瞥眼见林无衣在旁偷笑,做了个口型:还笑?

林无衣忙帮着上前将吴雨拉开,道:“大将军辛苦了,你家侯爷没事,你要不看看我,我有事。”抬手将掌心一道翻开皮肉的伤口冲吴雨晃了晃。

吴雨站定,方知失态,忙向李凤鸣请罪,听李凤鸣说完无妨方才想起来林无衣,一时便要拿人,冲着林无衣伸手道:“你有事,你有事你活该!”

林无衣往李凤鸣身后一躲,吴雨绕过李凤鸣去抓,结果手还没伸到林无衣身上,李凤鸣带着林无衣一个转身,抬手将吴雨挡住。

吴雨愣住,摸不着头脑。只见林无衣从李凤鸣肩头探出脑袋,冲着吴雨得意将下巴一抬,嘻嘻笑着。他满眼不解看向李凤鸣,李凤鸣却没有搭理他,反手将林无衣从背后拉出,看着她笑道:“你别逗他了。”

吴雨哽住,不敢太懂,半天出声:“不......抓了吗?”

李凤鸣眼睛在林无衣身上就没离开过,对他淡淡道:“嗯,不抓了。”

士兵牵马在夕阳下打出黑色的影子,漫漫长关,一路向西,远空倦鸟归巢,三三两两划过橙红的天空,李凤鸣上马远望,腹腔空空,胸腔满满,回头见吴雨殷勤将自己的马让给林无衣,他道:“不必了,来。”

吴雨清楚,前半句是给他说的,后面却不是,他眼看着林无衣将缰绳交还给他,一脸媚笑轻轻巧巧,两步跑到李凤鸣马侧,将李凤鸣伸出的手拉住,抬脚上马,坐在李凤鸣身前,马鞭一甩,两人一马,朝着夕阳便奔去了。

吴雨心知不好,不觉念了出来:“这是要出事呀。”

“什么事?”一旁的小兵不解问道,吴雨看着前方,嘴上道:“大事。”上马挥鞭急忙带队赶上。

赶到青云驿站时,天色已暗,唯独青云驿站灯火通明,早早便有人在门口候着。

李凤鸣一马当先,先到了,他下马后伸手将林无衣接下,见林无衣站在驿站门口,眼望着驿站高楼出神,他也停了下来。来牵马的老马夫见两人发愣,笑着解释道:“两位贵人不是青州人吧。嘿嘿,这青云驿站可是大有来头。是先帝寻子而修,地方不大,却修的十分精巧,亭台楼阁,舞榭歌池,应有尽有。”

李凤鸣见老马夫讲的喜气,笑道:“那倒是来头不小。”

老马夫牵马带路道:“这边走,听说来了位皇家公主,驿站已经不接待外人了,咱们这扶云村,是当时为保护皇帝安全的侍卫所建,三面拱卫,将青云驿站的高楼推起,也修的十分讲究。”

李凤鸣这才听懂,这老马夫是在门口揽客的。他乐的听人说话,一时跟着便走,只听老人家继续道:“传说任宣太子六岁南下失足落水,十年后在青州被找到,那太子落入寻常人家,养的似一个泼皮无赖,见皇帝来寻非常不认,还称给钱可以,要人没有。哈哈,先帝在此居住半年,非但没有将儿子带回去,还将儿子吓跑了。坊间提起他,都会说一句,贱命享不了大福,这就是命数。”

林无衣跟在李凤鸣身侧,笑着听完,探头对马夫道:“您说的特别对,何止是贱命享不了大福,他简直就是不知好歹!”

马夫抬手放在嘴前,忽压低声音悄悄道:“我也是这么说的。”

林无衣被逗乐,拉着李凤鸣跟老马夫笑成一团,背后吴雨赶到,侍卫忙来将李凤鸣的马牵走,吓的老马夫跪地发抖,一时大气都不敢出。

李凤鸣笑向老人家道:“无妨无妨,您说的没错。”说罢拉着林无衣随吴雨重新走到青云驿站门口,将进门时抬头将“青云”二字复又看了一眼,嘴里念道:“好风需借力,扶摇上青云。”

林无衣听声鼓掌,被李凤鸣嫌弃瞪了眼,她耸肩无话,跟着李凤鸣进入打开的高门,心道:去你爷爷的命数!

洗澡,更衣,吃饭,侍女在侧,宫人围绕,林无衣几乎什么都不用做,便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吃的肚圆腹胀。

奔波几日,好不容易有张床,一趟上去人便有点迷糊,李凤鸣饭后告诉她,自己就住在林无衣隔壁,让她放心睡个好觉。

林无衣确实是很放心,可她这个觉却睡得不好,半夜浑身酸疼,口干舌燥,摸起来喝水,却发现自己发烧。

水杯还在手里捏着,整个人身子一软便又睡了过去。

她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这期间迷迷糊糊睡睡醒醒无数次,只是没有力气说话,似乎也动不了,但总能隐隐约约看见李凤鸣的身影进进出出。

她记得他给她喂过药,她吐了。还记得她要撒尿扯李凤鸣袖子,半天不知道怎么说出口。醒来坐起,却是黑夜,一盏烛火亮在床头,一个穿黄衣的小侍女爬在桌子上睡的流口水。

她四下望了望,自己的黑斗篷搭在一副山水屏风上,林无衣小心下床,穿上斗篷,戴上斗帽,悄悄出门,飞越屋顶,来到青州军府。

林无衣落身院中,只见正堂之内明烛辉映,满桌珍馐,杯盘狼藉,看起来是刚有一场宴会。

“天子调羹玉酿琼,须眉巾帼共此荣。宴罢征袍换绣袍,千枝痴红成哀鸿。”

宴上正座的男子,秀目英眉,白皙的脸上却落着一道爬虫般的肉疤。他衣衫不整,翘脚躺在长椅上喝酒,嘴里懒懒念着诗,见屋内凭空多出个人也不搭理,只等侍卫发现欲上前抓捕,他方朝侍卫摆了摆手,坐了起来,看向穿着黑斗篷的林无衣。

“听说你受伤了。”李承义起身,两步走近无衣,从斗篷的大帽沿下斜眼瞅了瞅无衣,“啧啧啧,脸色怎么这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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