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帝都,陈清凡的公寓中。
陈清凡缓慢又细致地为苏舟换上了新的纱布纱布,他看到了苏舟的天赋,心性可以慢慢磨练,但天赋这种东西,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他很想把苏舟拉到乒乓球的这条道上,但他同时又是最最明白国内乒乓球现状的人,如果苏舟是个和他一样真心热爱着乒乓球的人就算了,但苏舟的态度很明白——
习惯了,不讨厌。
毕竟是当做儿子去疼的亲外甥,中国乒乓球的现状如此艰难,如果没有一份真挚的热情在支撑着,陈清凡担心苏舟会在将来后悔。
而真挚的热情这种东西?
陈清凡呵呵,他可不认为苏舟有这种东西。
两人的脑回路压根就不在一个星球上,清凡老干部忧心的是困境与热情,而苏舟则是在考虑自家舅舅是否担心他吃不了苦……毕竟这个世界的乒乓球状况实在是一言难尽,但是他并不打算再多费口舌,毕竟口头说说远不如实际行动来的更有说服力。
苏舟表达了自己想打职业乒乓的决心,但是陈清凡暂且没有让他进入正式队伍中训练。
于是,在友谊赛结束后,情况竟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
陈清凡不在家,苏舟和阁楼里的发球机打。
陈清凡饭后回家,苏舟就和阁楼里的陈清凡对打。
理所当然的,苏舟输多赢少,但就算是这样的程度,也已经让陈清凡震撼不已。
苏舟的乒乓球水平,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中国青少年都要好的太多太多,而更可怕的是……
苏舟的进步速度,简直太可怕了。
对此苏舟真是有话不能说,毕竟他不是在学打球,只是在找手感。
一天夜里,陈清凡躺在床上,迟迟难以入眠,他是真的睡不着,按捺不住的激动冲刷着他的心脏,依照苏舟这样的天赋,出一个来自中国的乒乓球世界冠军?这似乎已经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空想!
但想着想着,舅舅就不禁有些痛心疾首,他怎么就没在粥粥小的时候更坚持一些呢?踢个什么鬼足球啊!我国足球那么强还缺你一个吗?!你看看隔壁你那竹马就顶一片前场了!如果从小就开始在乒乓球这一方面培养他家外甥,这会中国铁定已经出了一个享誉世界的乒乓天才了!更别说那什么胜利就是一切的见鬼思想了!
静静,陈清凡真的觉得自己需要好好静静,去好好地规划一下,苏舟的乒乓球道路该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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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格兰队本打算在帝都滞留一周,这个一周包括了初到帝都、熟悉训练、比赛当日与赛后休息。
然而,因为安德烈与苏舟之间的一点“小矛盾”,这个时间不得不推迟下去。
于是英格兰的大部队按部就班,根据计划继续前往他地进行赛事,安德烈与带队教练以及一些负责处理此类问题的相关人员则留在了帝都,说实在的,虽然在赛场上伤人流血这种事是头一回,但单说场后暴力、辱骂球员这种恶□□件,他们没少为安德烈擦屁股,但是这一次……英国的负责人员不禁有些后悔了,他们干吗吃饱了撑着非要搞什么网络直播?这次的友谊赛本就是私下的性质,中国那边又没派媒体,如果他们这边没弄网络直播,搞不好直接在内部就私了完事,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这么麻烦。
安德烈与苏舟再次见面时,是国际乒协专门派了人来,需要找两人了解具体情况。
此时,距离友谊赛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周。
在这之前,英国一方的人马千嘱咐万嘱咐安德烈:冷静,冷静,今天在乒协的人的面前一定要友好相处,表现冷静!千万别再发生口头争执乃至肢体碰撞!
不凑巧的是,陈清凡今天走不开身,只好派了专门负责这类事件的人跟着苏舟一起去——重点是必须要让安德烈·彭德拉付出应付的代价!——同样千嘱咐万嘱咐他一定要看好苏舟,千万别再出事。
再次见面时,安德烈与苏舟两人仍然互相看不顺眼,但因为身后就站着被派来看管他们的两尊门神,加上不远处立着的不少乒协人员,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苏舟揉揉自己的嘴角,主动露出笑,对安德烈伸出了手:“彭德拉,谢谢你帮我在欧洲刷了知名度,在网络上可真是托你关照了。”
苏舟的态度很友好,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友好,但安德烈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那晚被天.朝表情包所支配的恐惧与绝望……
最初嘛,表情包还是很正常的。
但是渐渐嘛……
满屏幕都是他自己的表情包。
大汗淋漓的、瞪大双眼的、狼狈趴在乒乓球桌上五体投地的……
这种在中国大大出名的方式,简直是太耻辱了。
想到教练领队们千万嘱咐的话,忍着想要加大手劲的欲望,安德烈不得不压低声音说:“喂,那些人不知道真相,但你就在我对面,知道那时候我不是朝着你的头打过去的吧?”
这……
苏舟顿时露出了“哦——这样啊——”的意外表情。
……把安德烈弄得窝火的要死。
安德烈:“…………”
操!忍!
安德烈不想忍也得忍,因为他的心里是真的没底,要是交换立场,他绝对恨不得自己得个深度脑震荡,然后添油加醋,大说特说,在这件事上大搞文章,把这小子给整的错过了最佳的运动生涯!
所以,以己度人的话,这小子会不会也……
安德烈的表情越来越难看,眼看着那张脸都快要红炸了。
恩,红炸了,苏舟也玩够了。
苏舟又揉揉脸,揉没了那真的很欠抽的笑容,轻飘飘道:“球场事,球场毕,ok?”
经常球场事、赛后毕的安德烈:“……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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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流血事件的地点,定在了帝都体育总局训练局的会议室内,陪同人员不得跟随,只允许当事人入内。
站在会议室门前的乒协人员对他们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即将面对专人之前,想了想——主要是想到自己先前的“不冷静”与“受影响”,苏舟还是开口说:“先说一下吧,彭德拉,首先,我的伤是真的不重;其次,那场比赛也的确还没有结果,如果你因为这件事而遭到了严厉的处罚,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们之间还欠着一场没有完成的比赛,我们之间的路还长着,懂了吗?”
而且……苏舟想得开,本来就是他初来乍到,心态不平,流点血当做学费,受点伤全当教训,反正伤得不重,其实从结果来说,对他个人而言,竟然是利大于弊了。
“哦,还有。”走到大门前,苏舟突然顿住脚步,回头对安德烈和善一笑,“我们队的教练叫做清凡·陈,不是什么秦风·橙。”
这是安德烈在卫生间的原话,苏舟把对方的口音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就很让人生气。
“你他妈在废话。”安德烈瞪着对方。
哦,那就继续废话吧,苏舟推门进去,留下一句话:“我只是想说,我的乒乓球,是这个万年老三手把手的教出来的。”
安德烈愣住。
然后也粗手粗脚地推门进入了房间。
房间内,面对着乒协来人,苏舟一向言出必行,不做什么阴奉阳违的事情,他说不会用这件事来整安德烈,心中就当真是没有这样的意思。
两方所交谈的内容其实很严肃,耗时足足有两个小时之久,但如果简化一下,大概是这样的。
乒协人员:“安德烈打你了嘛?”
粥摸了摸头:“没打!是意外!我站在他的对面看得清楚,他就是泄愤挥拍子,真的不是对着人!”
鉴于安德烈的前科诸多,乒协人员面面相觑:“你是……受到了安德烈的威胁吗?”
粥有点不服了:“先生们,看看比赛的视频,你们觉得我的性子像是会被威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