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基站在巷尾，依然穿着订婚礼服。红发被打湿后颜色变深，与巷中凋零的红百合相似。他蓬松柔软的发贴在脸颊上，显得有些狼狈。此时看到洛基，我心中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我立刻朝他跑过去，呼唤他的名字。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安心一些。他握住我的手，把我揽到他的胸前，充满敌意地看向眼前的黑发男人：“我们已经快要结婚了，你还想怎样？”

那个男人眼若寒冰，望着我们没有说话。终于金光散去，一切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大雨持续卷席着华纳海姆，拥挤的街道上千万水花绽开。有几个精灵女孩撑着伞路过，惊诧地看着这边，但又不敢靠近。又一次想起凌晨那个甜蜜而心酸的梦，还有从小到大伴随我成长的温柔的目光，再看眼前的人，发现现实是如此陌生。我紧紧地锁着眉，转身抱住洛基，将脸埋在他的怀中。这样的尴尬并没有维持太久。我只听见那个人声音清清冷冷的，就像这一日连绵不断的冬雨：“冒犯了依娜小姐，抱歉。我回阿斯加德了。”

天亮了些，但因着大雨依旧是灰色。冰凉的雨丝中，有几只白鸟站在屋顶，左顾右盼，像一个个找不着家的流浪的孩子。不知过了多久，奥汀走了。一时间不知道怎样打破僵局，我窘迫地说：“……他真的是奥汀？”

“相较他是不是奥汀，你不是更应该在意，他为什么要亲你？”洛基甩开我，单手捏住我的双颊，“还是说，你很享受他这样对你？”

我不解地看着他：“他亲我，难道不是因为我长得像昔日的神后么。”

洛基蓦然睁大双眼。极寒的大雨顺着他脸颊流下，他却不曾擦拭一下，只是扯了扯嘴角，眼中甚至带着一丝恨意：“不要再靠近我。”说完他转身离去。我快步跟上，绕到他前面挡住：“刚才是意外，不是我自愿，对不起。但是，洛基，你也要正视这个问题……”

“不是你自愿？”他的瞳孔紧缩，“如果你对他没有想法，会让他送你回家么？会去问他那么多敏感的问题么？”

“敏感的人是你。我真的对他没有一点那方面的意思。只是我猜测他是奥汀，忍不住问了一下——如果知道你不高兴我去问，我是一定不会问的。”

“我不想听。”他继续往前走，我立刻抓住他的衣摆：“洛基！”

雨珠落在地面，扩散了一道道小水沟，无尽的涟漪。他寒声说道：“放开。”声音刚落，我的手禁不住颤了一下。可是，我不甘心，手拽得更紧了一些，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对不起，我知道这次是我的错。我不该和他单独相处。以后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放开！”

再说不出一个字。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再松一些，就是这样，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在我还没有完全松开手的时候，洛基拽住我的手，狠狠甩开，径直往前走。我缩紧肩膀后退两步。他连头也没有回，就直接步入高空，向海尼尔皇宫走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想起前几日在他那里削水果，我不小心把手指刮了个小口子，还假惺惺地哭。他急得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捧着我的手立刻叫人去找大祭司，还是我拼命阻止他才放弃。当时的洛基，和现在这样把我丢在雨中的人，压根不像一个人。这件事上我确实做得不好，已经和洛基订婚，就不应该让陌生男人送我回去。可是，他为什么要回避我像弗丽嘉这个话题？这一切会不会只是他对我生厌的借口？不，不行，我必须相信他，不要多想了……可是越这样想，鼻尖就越酸，视线也更加模糊。雨下得太大，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流泪。

回家以后，我翻了翻最近接的委托表，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洗了个澡就一头扎进被窝，沉沉地睡过去。我在黄昏时起来，雨小了一些，弗拉和格菲居然跑到卧房里看我。我都不知道她们怎么进来的，只是说身体不舒服，让她们先帮忙看看店铺，我过几天再去。弗拉捧着下巴星星眼望着我：“哇，依娜姐姐，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别瞎说，老大还年轻，这么快有小孩那多可怜。”格菲敲了一下弗拉的脑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报纸，“老大，你看这个，可别太惊讶哦。”

她指着的地方是今年年终的各大种族名人排行榜。阿西尔部落那边，功勋第一名是修因，第二名是霍德，第三名是芙蕾雅。富豪排行第一是修因，第二索尔，第三布莱奇。黑暗神官第一是索尔，大巫师第一是芙蕾雅，黑骑士第一是霍德，修因第十二。伏魔官第一名是海姆达尔，十七名是索尔他老婆雅恩莎撒。鬼匠第一名一直变动很大，没有特别优秀的。华纳部落这边，洛基占了功勋和大魔导师的第一名，富豪排行第二。博德富豪第一、功勋第二。大祭司第一是弗雷。希亚在炼金术师排行上晋升到了二十三名。神金匠第一名依然是洛基的长期搭档米默。然后，我在第四名的位置上看到了一行字：依娜，年度代表作品：依娜神杖，光辉之斧，光辉圣剑，邪神手套。

我看看报纸，又看看格菲和弗拉。她们一起握住我的手，非常激动地点头。第四名……我居然升到了第四名……

“格菲，你那张报纸是早上的。下午报纸全部回收重新发过，头版真是吓死我了——”这时，卧室房门突然被推开，希亚拍拍胸口，“奥汀居然觉醒了，修因就是奥汀啊！”

我怔怔看着她。希亚快步奔到我的床旁坐下：“依娜你醒了？神王奥汀终于降临，可惜又跑到了阿西尔部落！你说，我们怎么就这么倒霉……”

“希……希亚？”我揉揉眼，“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从哪里回来？”

“阿斯加德。”

她眨眨眼，满脸疑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阿斯加德了？”

“咕咕。”洛洛也从希亚的袋子里钻出个头来，四支小翅膀贴在我的手背上，在安慰一样凝视着我，“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希亚脸黑了：“谁能跟我翻译一下这孩子在说什么？”

“咕咕，咕咕咕咕……”洛洛的头贴在我的手背上，我把它抱在怀里。但是因为这孩子太小，一捏就扁的感觉，所以抱着也很虚幻。我摸着它的头，看向希亚：“你不是跟索尔走了么，霍德说你去找过索尔。”

“我是找过他，不过没跟他走。”希亚掏出一面小镜子，掏出口红把嘴唇补得更红了些，再“邦邦”抿了两下，“我才不会为了他失去自我。”

“嫁给他不叫失去自我吧。”

“目前我的实力比索尔弱太多。你知道希亚姐姐一向不喜欢灰姑娘的故事。”希亚对着镜子拨弄长长的睫毛，挑挑眉，“如果爱上一个王子，我会先变成女王，再征服他。”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你真恐怖。”

希亚倒不以为然：“你不想我回来？”

“你说得没错，姐姐看到你就难过。”

“你要死了！”希亚抢过洛洛，当武器扔到我的头上。洛洛反应稍慢了一些，都已经贴到了我的脑袋，才想起要飞起来，结果飞歪了，一头掉进被窝里。弗拉和格菲连忙起来，拉住暴走的希亚。过了半晌她才平定下来，又坐在我面前用女王姿态翻看报纸：“不过我也是今天才听说修因……不，奥汀在阿西尔部落很难搞。昨天宴会里他居然对那几个妞如此和善，看样子是真想和我们讲和啊。”

“很难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