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希亚从重新捡回工作以后,就再也不认为他是烂人。她拍拍我的肩,直接叛变回去。
我当然是跟着她一起走,但刚走两步洛基就把我拉回去,推在墙上:“你还是……”他想了想,又说:“你昨天跟我是第一次?”
我恶狠狠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原以为他会逼我,结果他却咬了下唇,眼角弯起来:“告诉我,昨天是不是你的第一次?”见我眼露凶光,他仍不放弃,嘴唇贴近我的耳朵,充满磁性的声音荡漾在我的耳边:“娜娜,告诉我……我是你第一个男人么?”说完以后,含住我的耳垂。非常奇怪的是……浑身的血像一瞬间冲了上来,身体也变热。
“是是是,是的。”因为心跳过快有点承受不住,我用力推开他。
他也不再靠近,只认真思考着:“既然有过这样的关系,如果让外面的人误认是逢场作戏,对我们的声誉都不大好。”
“你还有声誉可言?”
“嗯,对你的损害最大,不能这样。”他沉默片刻,突然一笑,“宣布订婚吧。”
这句话把我吓得精神抖擞,也不知道他是太随便还是太保守。我焦虑地摆摆手:“不,你要想办法避谣。”
“放心,订婚以后我不会再碰你。因为阿西尔神族等我复苏已经很久,他们这几年加强侵略范畴,也是因为想逼我出来。你即将上战场,如果不是以订婚为理由,我很难把你带在身边。”
“这么说……你明明知道不现身他们就会杀更多的同胞,还能这样沉得住气?”
“提早觉醒不过图一时之快。毕竟我们不知道奥汀会在哪里重生。”
“奥汀?如果奥汀真的重生了,战争就会立刻停止啊。”
“不可能。奥汀也是一个普通的主神,只是他统领众神,人们就将他神化了而已。”
“那九大世界的人都将他神化了?”
洛基欲言又止,最后轻吐一口气,微笑:“总而言之,我会让你知道订婚日期。不过订婚归订婚,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互不干涉,互不来往。”他根本没留给我任何回击的余地,就直接飞回去。
谁稀罕和他订婚?真是自以为是的人。我憋着一肚子的怒气冲回家,一进门就看见希亚坐在沙发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过去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摇头说新接的工作很头疼,虽然炼金术的原理前辈们都归纳总结出来,但对她来说,这还是难以进行的事。那是很早以前提过的复制炼金术。他们要将那个消散的主神复制出来。只是我不明白,分明洛基已经觉醒,现在整个部落都充满希望,为什么他们不筹备军械,而是忙碌那一个不一定能复制出来的主神?希亚说她也不明白,她不过是在为他们打工。
洛基的觉醒震惊了九大世界。他生日过后很多日,各大报刊头条都是他站在火焰中重生的图文,还有一些专家们匪夷所思的推测。据说阿西尔部落的民众反应最激烈,但主神那边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依然每天早上和希亚共骑嘟嘟去海尼尔皇宫学习,下午又步行到伊登街加班,晚上在星光灿烂的云层中,踩着庞大的巨鲸飘然回家。因为要同时兼顾工作和学习,我每天都睡眠不足,在巨鲸上都几次睡着,还有一次差点从空中摔下去。本来差点丢了性命已经惊魂未定,刚才站稳,我又听见后面有人咂嘴说“当洛基殿下的女人真是体力活”,吓得我差点再次掉下去。有人说谣言二十八日以后一定会过去,可洛基却不放过我。他其实没做很过火的事,就是每天中午请我吃饭,下午送我回去。我不愿意骑他的“热血男人”(他和希亚都喜欢替翼龙取奇奇怪怪的名字),他就陪着我一起搭巨鲸。每到夜幕降临,晚风浮动,他坐在我身边飘逸的红发、温柔的目光其实还是让人有些动容,只是我们周围一双双铜铃眼有些骇人,第二次出现在报纸头条的“火神殿下与恋人的平民生活”照片里我尴尬的表情也很骇人。真的很想问他,你不是说我俩没关系么。可是有的时候看到他的视线,又会想起自己曾经对他多么心动。况且,他一出现我周围的人就会自动消失,弗拉还会在消失之前通常会加一句“爱他就上吧”……我基本没有说不的机会。
某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我被希亚捏成粉丢到试管里,摇摇晃晃最后爆炸。我知道原因是她前一晚在家里配置溶液,弄得乌烟瘴气。起来后我强忍着暴打她的欲望,拿起床头的报纸翻了翻,在右下角看到一条小小的消息“阿西尔神族突袭吉尔村”。这样的消息几千年来每天都有报道,自从洛基觉醒以后减少了许多,不过依然不能避免。可是,吉尔村……那是我的故乡。按理说那里这些年一直都是荒村,怎么突然又……
心神不定地上了早上的课,我回到家中,将投掷用的魔法短剑和匕首装满包,背在背上,借了希亚的嘟嘟,说有事回家乡一趟,就往王都外飞去。吉尔村离王都并不远,但抵达目的地像经历了几天几夜一样。我悬停在吉尔村的高空,看着村中杂乱的稻草、村外荒芜的田地、层叠起伏的山峦,还有满目四起的荒烟……又一次想起了姐姐。想起她曾经这样对我说:“娜娜,现在我们要努力,等以后赚够了钱,就把家人全部接到王都,过平安富裕的日子。”
我按捺着心中的悲伤,让嘟嘟悄悄往下滑翔,擦过一间间农舍。最后,在一个烛光微弱的农舍旁边,两个人的投影照映在枯黄的地面,站着的人拿着巨大的锤子,狠狠砸在跪着的人身上:“说!她去了哪里!”说完了以后,又一锤砸下,地面上的人已经开始呜咽,那个人还是暴躁粗鲁地吼道:“依娜去了哪里?!说啊!!”
“咳咳……我真的不知道……咳……”那个一直被重击的人干咳了几声,“她二十多年前就离开这里了,临走前只说他去了海姆冥界……一直没有回来过,咳咳……”
我认出了这个声音。是从小一直看着我长大的村长爷爷。农舍后院中,有一直徘徊的几头坐骑:一条骨凤,三头骨豹,一条长尾冰龙。骨凤就是我很小的时候看过,就是杀死姐姐阿西尔神族饲养的凤凰骸骨,这种坐骑专属学者和牧师。而骨豹同样眼眶黑洞,四肢的爪子和獠牙是森白的骨,战斗能力极强。长尾冰龙浑身是冰蓝色,后腿发达,善于翻山越岭,耐寒,但极度惧热。它在雪地里几乎可以充当变色龙的角色,与冰雪融为一体,不易被敌人发现。既然有这一条在,说明他们来华纳海姆,必然是穿过了海姆冥界。果然,里面有一个人低声说:“他在撒谎,杀了他。”
是索尔的声音。他话音刚落,那个庞大的身影已将锤子高高举起。我抽出腰间的小斧子,朝里面扔去。那个人的锤子脱手而出,斧子在扎入墙中的时候轰然爆炸,农舍瞬间坍塌。我冲过去,捉住村长的手往外面逃。
“什么人?!”索尔的声音从我们身后响起,举着大锤的人也追过来,“快,快捉住他们!”
“依娜——”村长十分惊愕,压低声音,“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别说了,快跑。”我朝身后又扔了一颗魔法弹,后面轰隆隆的滚石声响起。
我们一直往村外跑,但是很快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一颗心已跳到嗓子眼。再这样下去,几乎可以预料到即将发生的事——将会有魔法从后面将我缠住,无法动弹,我或者村长,两个人其中一个身体又会被利剑刺穿。
“这些人是来找我的,你不要出来。”我将村长推到一边的稻草堆中,转身面对离我越来越近的阿西尔神族。
他的眼睛已经闪烁着绿光。他的身形庞大,即便穿着衣服,也可以看得见块块结实的肌肉。这是一个屠杀战士。只要他不靠近,我就不会有事。我快步后退,抽出挎包中的黄色溶液试管,将它丢到战士的脚下。试管砰然爆炸,他的双腿立刻陷入了沼泽地一般,不能动弹。再奋力挣扎几下,他几乎摔倒在地,舞着双臂,对我嘶声吼叫:“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声音响亮而骇人,我继续往挎包中摸去,紧张得几次都伸到了包外面。不过没有关系,希亚做的缚足溶液起码可以维持一分钟的时间。我又取出一只雷魔法箭和短弓,将魔法箭架在弓上,闭上眼,用力一拉,一道紫蓝色的光芒朝他飞驰而去。随后,屠杀战士临死的咆哮摇撼了天空。直至此刻,我才敢睁开眼,看见那个屠杀战士已经躺在地上,鲜血横流。我立刻回头看着草堆中的村长,谁知还没开口,又有三个举着巨锤的战士冲了过来。
这一回平定了许多,我抽出三瓶缚足溶液,扔出去,然后架好三支箭射出。随着箭化作三道光击中他们,他们三人同时倒下。我一时激动得不能言语——其实早就不用看到阿西尔神族就逃跑,其实我比他们很多人都要强。我并不是任人宰割的。只是现在不能得意忘形,因为后面不知还有多少埋伏。我蹲下来,拉住村长,准备继续逃跑。然而,我们才刚站起来,第一个被我打倒的屠杀战士又支撑着身体,缓缓站起来。他的脚下有一道道冰蓝色的光芒旋转而上,原本刺入他胸膛的箭,居然被急速复原的伤口挤出去。他依然被束缚着,但我知道时间快到了,他身后三个屠杀战士也陆续站起来。这时,一道黑影慢慢靠近:“一个神金匠身上能有多少炼金溶液呢?我很好奇,依娜小姐是否其实是炼金术师,还可以一边配置,一边杀敌?”
索尔抱着双臂,手臂上的逆十字架异常显眼。他手中捧着的黑暗圣典,黑色长袍在风中抖动。站在那几个壮汉当中,他身材最为瘦削。但是,我身上寥寥的溶液,远远不及他无穷无尽的魔力。他冷冷道:“都给我上。活捉她。”
“你不想和西芙在一起了?”
“慢着。”
那几个屠杀战士都停下脚步。可是,索尔冷酷的面容没有一丝动摇。他坚决地打开黑暗圣典,高举手,对着那几个屠杀战士念了几句咒文。黑色的羽翼幻影在他们头上展开,羽毛簌簌落在那几个战士身上;很快,又有一道淡灰盾影罩在他们身上,迅速消失;接下来,他们身上裹上一道银色的光芒;再来,模糊的赞颂声响起,屠杀战士们的手臂上闪过金黑交错的图纹……一道道保护魔法加得我又是心惊,又是绝望。最后,一团巨大的燃烧半球从天而降,落在这几个屠杀战士身上。他们全部倒下。洛基的声音从我们上空传来:“我说索尔,你这万年不变的优柔寡断性格,到底是怎么当上你们部落雅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