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不管有没有过,我都会耐心温柔。”
“咳咳,咳咳。注意场合,注意用词。”莫尼卡无比严肃,“就算当着母后,也不可以这么放肆。”
这个时候莫尼卡听去只觉得肉麻。后来的后来,某一日,她又想起亚力克这晚说的话,就特别想把这个说假话比真话还顺的混小子雷成人干。
耐心?温柔?
耐心都算了,勉强说过去。
温柔????????
白雪和亚力克两人像两只骄傲的孔雀,一路摇着屁股后头的扇子走掉。莫尼卡继续站在阳台上,往四周看看,忽然看到右侧不远的阳台上站了一个人。
詹姆斯。
月光如同暮雪,在他金发上点下星星砂。
他伏在台上,没有拿酒,眼神已醉。
烟火,霓虹,天空,高楼。
他仿佛感受到有人在注视自己,回首看着她。
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纱,重重叠叠的忧伤。
短暂的沉默,莫尼卡忙放下酒杯,离开她所在的阳台,穿过浮华的人群,对数名男子的邀请不作答理,推开厚重的垂帘,在詹姆斯面前停下。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会说话的莫尼卡。
“只是在想以后的事。”詹姆斯平淡如水。
她不知该接什么,只好“哦”。
她走到他身边,用高跟踢了踢台底,月光如洗,照上银白的鞋,亮到刺眼。
“你什么时候回去?”
“就这两天的事。”
“很失望么。”
“嗯?”
“来的人是我。”人一到夜间极容易脆弱,钢筋做的莫尼卡,也忍不住小小伤感一下。
“不。我没期待什么人来。”
“哦。”
莫尼卡回头看看詹姆斯。
星光下,他眉眼盈盈,凝愁茫茫。
此时他们的距离很近。她从来没有这么久地看过他。他像水晶宫中走出的玉人,一笑春生。
乱云模糊了星光明辉,他的侧脸仿佛凝了烟露。
“你想问我什么?”
“没什么想问的。”
其实有吧,有一大堆。你是不是特别想见白雪,见了白雪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很喜欢白雪,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白雪的,你现在很嫉妒亚力克是不是因为他娶了白雪,你到底喜欢白雪哪一点因为她漂亮吗你觉得她比我漂亮你是不是疯了你的眼睛被狗啃了……白雪白雪白雪白雪!全是白雪!
莫尼卡打从心底眼儿里不想承认那是嫉妒。
魔镜再三强调,一个有魅力的女人,是不会追问男人情史的,不然她的魅力会大打折扣。
她一直喜欢他,而他连正眼都不瞧她。
感到伤心的同时,又觉得很羞辱。自己一直瞧不起的幼稚发嗲做作矫情的小女孩,非但抢走了她所有的光芒,还把她的心上人也抢走。
“我并不喜欢白雪。”詹姆斯一语点破要害,“但是我必须要娶她。”
魔镜在狂吼:“想要勾引他是不是,想要勾引,你就得赶快说你没兴趣听,没兴趣,没兴趣,没兴趣~~~”
“为什么?”
她的情感终是战胜了理智。
“萨依夫的势力盖过了我父王。”
“萨依夫是?”
“盖斯的国王。”他颇有耐心地解释,还不忘补充一句,“盖斯和威尔是联合国,如果不这么做,我们无法与诺顿、艾伦齐名。”
魔镜狂叫:“莫尼卡,你不再问他关于白雪的事了,你要对他漠不关心,要欲擒故纵,你现在有机会,你要再乱问,会被他吞灭的!打住,打住!”
“也就是说,你是为了政治才想娶白雪?”莫尼卡脸上明显表现出兴奋的神情。
“蠢女孩——”魔镜长叹一声,气晕了。
詹姆斯只是苦笑一下。“我父王现在有重病在身,根本无法出战。我的号召力又不足以统帅所有军队。如果真的打起来,我想,他可能……”说到这,王子高贵的头垂下。
“我很抱歉,我……”
女人的同情心开始泛滥。
“不不,这不怪你。”詹姆斯微笑着摆手,眼中隐约有泪光。
魔镜声音干巴巴的:“莫尼卡,你要说什么我已经猜到了。”
“没有关系,他们现在还没有结婚,我可以去向国王请求……”她说到这,估计也觉得不妥,便打住。
“果然不出我所料。”魔镜继续干巴巴,“你让我想死了。”
“我只是一时难受,这个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会坚持住的。”詹姆斯笑着含泪,“想找人说说,刚好你就来了。”
病美男对普通少女的杀伤力也不小。
莫尼卡的同情心已经泛滥成洪灾。
那谁谁谁说过,再是强硬的女人,只要一遇到爱情,绝对就傻了她。
她忍不住轻轻握住他的手。
“我会尽量帮你。”
“完了,我已经不想再做挽留了。”魔镜无奈。
“谢谢。但是真的不必了。”詹姆斯反握住她的手,清澈的蓝眼睛就这么盯着她,“莫尼卡。”
莫尼卡心惊,抬头,栽了。
“莫尼卡,你今天晚上真的很漂亮。”
一语完毕,红唇相印。
莫尼卡被他拉到怀里,彻底沦陷。
外表再神圣温柔的男人也是男人,披了一百张羊皮,他还是男人。只是当他拖下羊皮以后,会分外稀有诱人。
吻一吻的,罪恶的黑手就开始往里攀爬,莫尼卡的薄衣经不住考验,关键部位很快就被他擒住。魔族聪明却单纯,她不懂伪装,只是陷落得更深。
夜月的狂想,野花的微香。
星河破碎,心似清水。
莫尼卡被抱上阳台上的桌面,黑丝裙顺着肌肤滑落,黑白分明。她的腿形确实美丽,毫无瑕疵,玉雕一般精致。
这样的美人,有高傲的本钱。但她不懂。
她不会防备,双腿轻轻松松为他张开。
詹姆斯忧郁的眼神已经变成一张网,将她牢牢固固地罩在里面。
他不知道她仍未经人事。
清软的吻过后,便是攫命的刺入。
夜间没有彩虹,转身就是黑洞。
疼痛让她颤抖。
梦似烟花,星空相对。
隔壁的阳台上,再来拜访的王子停在一处,就见了她和詹姆斯抱在一起,裙下的部位与他下身紧贴。
她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却被窒息埋没。
她的指尖是玫瑰的花瓣,诱人夺命的醇香。
她的脸颊粉红,像未经嫁接桃树所开的花。
亚力克只是淡笑。
魔镜在深夜中叹息。
这姑娘懂得独立,懂得坚强,却不懂如何保护自己。
她抓紧他的肩,在狂风骤雨中迷失,坠落得无怨无悔。
夜空,星空,万物消失无踪。
像掐碎了的石榴籽,淡红色的液体染上了白玉桌。
冷风混霜,潮汐退涨。
她的身心都触摸到了满天星辰。
烟花是剪破的时光。
人世如天涯。
一夜过去。莫尼卡于午时醒来,却是被吵醒的。窗户外雀喧鸠聚,她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竟就被突然闯入的守卫叫醒。她勃然作色,告诉他这样做不合规矩。
但是却迎来一个消息。
诺顿国王前夜身体微恙,先撤席休息,后猝死。死因未明。但能确定是遭人暗杀。所有没有在晚宴上消失的人都被列入嫌疑犯名单。大臣们不肯放过任何一人,包括她。
现在城内风云大变,人心惶惶。
莫尼卡命他出去等她更衣,另一侍女竟立刻就进来盯着她换。
她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预感不好。
只是因为前夜饮过酒,又发生了那样的事,难免行动不变。她换好衣服下床,走路姿势极不自然。
所有凶手嫌疑人都在宫殿正厅里等候,包括国王的未来女婿。不过他一直未离开,只是负责陪伴公主,尽量协调调查。白雪的眼睛哭得像两个红球,眼泪擦得亚力克满身。
众目睽睽之下,莫尼卡像个犯人一样被押上台面,和一帮外国人齐排站。
詹姆斯也在人群中,不过看守他的人并不像她那么多。
大法官和宰相一个一个询问,并且要对方留下不在场的证据。有些个别官大的,像与亚力克同行的艾伦骑士团副团长,就没法为难,只有这么放了走。
亚力克看着莫尼卡,在脖子上轻轻摸一下,继续哄着怀里的白雪。
莫尼卡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却只是抓抓自己微乱的卷发,擦擦脸,一直不敢说话。
直到大法官问起詹姆斯。詹姆斯的回答相当简洁从容。
“我昨天晚上一直在阳台上。”
大法官看他两眼,詹姆斯面不改色,就这么被放了。
他是被放得最轻松的一个。那群因为找不到合适理由的都被列在一团,满眼写了不公平。
隔了一会,轮到莫尼卡。
“皇后殿下,昨天晚上您不在,可以告诉我们去了哪么。”宰相大人以往的谦卑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在阳台。”
“殿下,这个理由詹姆斯王子已经用过了。换个可好?”
全场唏嘘讥笑。
“他在阳台,我就不能在么。再说,我和亚力克王子聊了很久。”
“对不起,殿下,这里出了一点点小问题。呃,和亚力克王子聊天约会的人是公主。”
讥笑变作哄堂大笑。
“我确实在阳台上和他聊过天,你可以问他。”
宰相回头看看亚力克。
“没错,昨晚,我和白雪都与皇后殿下在阳台上聊天。”亚力克点头,又画蛇添足补充一句,“不过,只有一会而已,顶多十分钟。宰相大人。”
“十分钟?殿下,所有人都说您出现的时间还不足十分钟。”
“后来这对新人离开了,而我没有。”莫尼卡倒很从容。
“再隔十分钟我又回来,而您已经不在那里。”亚力克微笑着补充。
“因为后来我看到詹姆斯王子在另一个阳台,我跟去,和他聊了很久。”不能再问了,再问绝对完蛋。
宰相又看向詹姆斯。
詹姆斯恍然点头。“啊,是。昨天皇后殿下,嗯,一直和我在一起。”
宰相透过薄片眼镜看他,挑挑眉,在本子上划去莫尼卡的名字,特悲哀地咂咂嘴。“陛下离世的同一刻,爱妻没有陪在身边,反倒和年轻王子聊天一晚,上帝保佑。”
唏嘘声又一次蔓延。
“对了,我是有看到他们在那里。不过没有聊天。”亚力克继续火上浇油。
“哦?那怎么了?总不能是……哈哈,亚力克王子别开我们忠贞皇后的玩笑了。”
宰相在试探,亚力克的回答也一语双关。
“诺顿将是我的家,护短的心情,宰相大人应该理解吧。”
宰相神色凝重,看着莫尼卡久久没说话。最后他在大法官耳边小声说上几句,大法官点点头,看了莫尼卡一眼,吩咐一个人离去。
莫尼卡却是眼不离亚力克。
亚力克前一夜还在友好地向她表示,从此以后她是他的朋友。
她想她料错了。
她把人类想得太简单。
所有人都退下以后,莫尼卡在花园里找到亚力克。
两人坐在石凳上,白雪依然在哭泣。裙沿没入草坪,玻璃似的鞋轻搭在一边。
亚力克还在安慰她。
“我的公主,你接下来要挨无数风雨,不要这么脆弱。”
“不,呜……亚力克,我现在只有你,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只有你,你会一直待在我身边的,是不是?亚力克,不要抛下我……”白雪的娇弱难得一次看去有些真实,大抵还是因为动了真心。
亚力克没有说话,只一直拍着她的背,视线挪到莫尼卡身上。
莫尼卡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亚力克王子,你想我死,是不是?”
“殿下并未得罪我,我为什么要这么想?”亚力克一脸阳光。
“那你究竟想怎么做?”
“或许几个小时,或许几天,答案总会浮出水面。”
“亚力克,出什么事了?”白雪抬头,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没什么,我想你该休息一下,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你送,我只要你一直陪着我。我现在不敢一个人待着。我会害怕……”白雪的身躯无比娇嫩,就像熟透的果子,无比顺溜地在他身上蹭蹭蹭。
莫尼卡走进草坪,正对亚力克。
亚力克抬头,毫不退让地与她对峙。
“陛下是怎么死的?”
“据说是毒药加行刺。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事并不是你做的。”
“那你说那样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看到了什么就说什么,这是正直的表现,皇后殿下。”
莫尼卡住了口。
“接下来的不需要我说了吧?殿下,您昨晚也累了,该回去休息一下,这样走着,腿不痛么。”亚力克笑得特别不怀好意。
白雪从亚力克的颈间透出一双眼,眼睛慢慢眯起来。
亚力克扶她站起来。
她回头看了莫尼卡一眼,尖尖的鞋跟踩碎了数根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