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鄂弼之女今年只有十二……”乾隆叹道,“三年后,你记得把她指给永琪为嫡福晋。”
钟茗揉揉脖子:“忘不了。”
等到回了自己住处,躺下了,钟茗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乾隆这是早就打算把鄂弼之女指给永琪了啊?鄂弼不过是个总督,算不得顶高贵的身份,可他有个叫鄂尔泰的爹!乾隆绝对是在加重永琪的份量!可是,如果乾隆现在已经决定了五福晋的人选,为什么,在后来一个父母不详的小燕子居然成了五福晋?后来,一个不在旗的汉女陈知画又PK掉了小燕子成了嫡福晋?钟茗想得脑仁儿生疼。后来干脆安慰自己,这是架空的历史,万事,皆有可能!
翻了个身,钟茗又深觉老佛爷与乾隆还真是深不可测,当日慈宁宫里的情形,虽无奴才在旁听到。可是先前的氛围是如此的诡异,居然也不闻一丝风声传出,可见这两位对后宫的控制力也是不弱的。尤其是老佛爷,表以为她真是位慈位善目的佛爷了,能混到她这个份儿上,绝不简单!
转念再想,这样也好,旁人都不知道自己说过的话,可皇帝跟皇太后知道。一旦有人存了心思说出自己惦记大位的话来,皇帝最先就要怀疑这说话的人存的是什么样的心思了。可是,永琪现在有了侧福晋,小燕子还会跟他混一块儿么?
算了算了,不想了,反正,离这帮人可劲儿折腾的时候还有些日子呢。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闹腾的?唔,二十五年?不对,大婚后五年是乾隆三十年,乾隆南巡“自己”忏旨剪发。大婚前可是闹了两部电视剧,就是说,乾隆二十四年的时候,他们就要登场了……
真是件悲催的事儿!钟茗这么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五阿哥因要娶侧福晋,到底被指到景阳宫住下了,皇子们读书的地方改在了毓庆宫。索绰罗氏是个文静优雅的姑娘,年方十五,在钟茗看来是摧残少女,在别人眼里看来却是天赐良缘。给钟茗请安时,索绰罗氏极守规矩,钟茗揣着个包子也没多少力气与她闲话。温言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赏下了见面礼,说几句“有什么住不惯的直来跟我说。”就让她跪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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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妃生产的时候,已到了七月底,因为钟茗自己也有身孕,老佛爷命她不用操心。令妃生了个女儿,算起来是正是皇九女。要有赏赐、要安排着满月宴一类的事务,全都交给了纯妃去办。和敬进宫来贺乾隆又添一女,却是陪钟茗的时间比较多,给钟茗的礼物也比给生产的令妃要好得多,言谈之间透着舒展的意思。钟茗知道,这是因为夏四月的时候,色布腾巴勒珠尔因参赞之功复封为亲王,这里面有当日自己一句好话的功劳。当下也放缓了表情与和敬说笑:“我倒盼着生个女儿呢,你们都大了,我正缺个伴儿。”
和敬心下诧异,宫中女子谁会嫌亲生儿子多?“女儿倒觉得,添个弟弟也不坏。”
钟茗摇头:“你不知道的,永璂,我真怕委屈了他!”
和敬一时不好接话,永璂近来她见面的次数也多了一些,只觉得这是个乖孩子,却是少了一点灵性。皇后再生个好孩子,这当哥哥的,真是难以自处了。低头啜了一口茶,才道:“以后的事儿,哪能现在就看到呢,您且放宽了心。”
正说话间,乾隆进来了:“娘儿俩说什么呢?”
钟茗搭着容嬷嬷的手起身道:“闲话罢了,天太热,怕睡迷了,不敢躺着,亏得大公主来。”
和敬也起身,谦逊道:“女儿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是尽心孝心罢了。”
乾隆看着家庭和睦大是高兴:“谁说你帮不上忙的?八月间,朕要奉皇太后巡猎木兰,你皇额娘就交给你了!”
钟茗也道:“有大公主在,我也放心了,纯贵妃身子略有不好,我很不敢让她再劳动了。令妃要坐月子,宫里也没什么伶俐人儿。”
两人说话间便把和敬接下来的工作给定了下来,其时规矩就是这样,况且又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儿,和敬也是熟手了,和敬也便应下了。
留守期间的一切正常事务还是照旧,有规矩比着,走不了大褶子。尤其让钟茗放心的是,虽然自己也是行动不便,可另一外产妇也在坐月子。更兼令妃还要努力恢复一下身材什么的,更是没心情找自己的麻烦的。
九月底,乾隆奉老佛爷从避暑山庄回来的时候,正是钟茗的产期。因有身孕,乾隆特诏皇后不必亲迎,钟茗想了一回,还是穿戴整齐了,乘辇到了宫门口儿。乾隆与老佛爷一回宫就看到钟茗,心里自是熨贴。老佛爷嘴上嗔着钟茗不当心自己的身体,可脸上却是笑着的,乾隆瞪着眼睛喝令小心把皇后送回坤宁宫,却怎么听怎么像是呵护。
钟茗道:“知道老佛爷疼媳妇儿,可那是老佛爷的仁慈,媳妇儿总不能自己先骄纵了起来。”
说得老佛爷跟乾隆都是一笑。
当晚乾隆来到坤宁宫,跟皇后说话,也看看十二阿哥。永璂自上次病后,钟茗对他的身体更是上心,乾隆与老佛爷也是极关注。许是大清国的嫡子们身上真有诅咒,自从钟茗说了只求永璂能如代善之后,他倒是没再病过。有晴儿教着,功课也很不坏,只是乾隆觉得有点对不起皇后和永璂,并未让永璂挪到北五所居住,仍住在坤宁宫,正式读书的日子也延后了一些。
乾隆越看永璂越觉得满意,不用诡异的、缥缈的储君嫡子标准来衡量,中规中矩的永璂还是很可爱的。前头几个阿哥已经大了,不好比,十一阿哥永瑆书画上极有天份但是许是因为生母早逝的缘固,性子却有些刻薄,十四阿哥尚小,看不出什么来,这么一看,永璂倒更倒个“儿子”了,他会背不出书来偷看自己、会答对了题一副“我很乖”的样子求表扬、会问一些男孩子的小烦恼,让乾隆觉得自己是“阿玛”而不是“皇阿玛”。
正在父慈子孝间,钟茗心里突地一沉,然后便觉得腹痛。容嬷嬷最先发现不对劲儿,她本是最关注皇后的人,兼之经历过皇后的几次生产,颇能看出点门道来,慌忙叫来宫女扶钟茗入内室,一面报了乾隆,一面宣稳婆等入内并宣太医随时候旨。
乾隆与永璂都很惊愕,乾隆一回神:“高无庸,你去宣太医!”又命人去禀老佛爷。不多会儿,不但慈宁宫里来了人,连尚在慈宁宫里汇报近来宫务的和敬也一并来了。和敬到底是管内务的,急急的一连串口令发了出去,坤宁宫也是一向规矩很严,场面很快就稳了下来,只剩乾隆和永璂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在外大眼瞪小眼,互相说着“不会有事儿”、“快有小弟弟、小妹妹了吧”之类的无聊的话,实际上,谁都没听进去对方说了什么,不过是自己嘴上念叨一下,好缓解心理压力罢了。
生孩子这事儿,对于那拉皇后来说,是个熟练活儿,可对于钟茗来说,那是头一回!兼之这具身体此时已是四十岁了,让钟茗颇吃了不少苦头。舌头底下压着参片儿,耳朵里灌着各种声音,不断听到有人说“用力”之类的废话。钟茗倒是想嚎的来着,看电视也演的是产妇哭爹喊娘,可她愣是嚎不出来,力气都用来嚎了,拿什么生孩子啊?!
最后,实在是被吵得不行了,脑袋里像是钻进了几百只蚊子,又像是在凌晨四点被拖到了正热闹的菜市场,钟茗终于吼了出来:“都TM住嘴!吵死了!”人一暴躁,就极有力,一般暴躁狂都很暴力,这种说法是很有根据的——钟茗终于产下了一名婴儿,耗时两个时辰。
晕死过去之前,听到:“恭喜娘娘,是个格格,极像皇上……”
钟茗醒来的时候,已过了两天。孩子抱来一看,居然眉眼都开了,全不是皱巴巴的模样。细看了一回,这孩子真的很会长,倒不是说她生得如何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或是目有双瞳之类。说她会长,是因为,女生肖父——她长得像乾隆!
老佛爷与乾隆虽小有遗憾,但看到这么个小姑娘,也是高兴得不行,较之十格格那已两个月大的姐姐,两人更喜欢这个女孩儿。凭心而论,九格格生得眉眼纤秀,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可十格格长得喜庆啊!钟茗本还担心,长得像乾隆,这姑娘大了不定得杯具成什么样儿,见了真人,才发现这担心是多余了。乾隆小时候可是被他爹雍正送给康熙养的,长得不好,雍正敢送么?足有百多个孙子的康熙能看得上么?且小女孩儿,线条要柔和许多,只是眉眼间相像而已,绝不是乾隆穿旗袍的形象,钟茗拍拍胸口,果然,人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比较好。
乾隆大喜之余,竟是照着皇后生嫡子的份例赏了钟茗,宫里全是知道皇上喜欢这十格格。
满月宴极盛大,可无人会把十格格与九格格比,要知道,光嫡庶名份就让两人不具可比性了。况且,皇上这是喜欢公主,又不是偏疼某一阿哥,哪怕十格格真是个阿哥,皇上疼嫡子——你有意见么?
钟茗了了一桩心事,却又暗暗为永璂犯了愁,他已到了入上书房的年纪了,该到阿哥所住去了。去,还是不去?不去,显得与众不同,怕不成了明枪暗箭的靶子,去,又怕在阿哥所住得不可意。
还有就是,四十岁的身体,产后调理是件麻烦事儿。同样是产妇的令妃,休养了两三个月,又活蹦乱跳了,可钟茗却觉得元气大损,活像是台机器被人拆了重装了一遍一样——重装以后还忘了上润滑油!
更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皇后生完了,断无让和敬再掌后宫之理,但钟茗的身体恢复得极慢,不能太过费心处理事务。后宫位份最高者,除了钟茗便是纯贵妃苏佳氏,可她这些日子却是病得断断续续,并不很能理事。这样一来,剩下的宫妃里,便只有舒妃叶赫那拉氏与令妃魏佳氏可堪大任了。钟茗再不愿,也只能让令妃与舒妃一道,襄理宫务了。本来,还有个坐镇后宫的老佛爷,偏她老人家突发奇想要去五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