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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终结梅花烙

“硕郡王也是个混帐东西!亏他还姓富察!连个儿子都管教不好!齐家治国平天下,家宅都不宁!无能!朕的旨意刚下了三天!三天!他就敢再闹!”乾隆几乎要咆哮了,看着眼前的几个人,他更觉得羞恼了,越发迁怒到硕王府了。

乾隆在养心殿东暖阁里大发雷霆!

——————————让我们把时间往前倒回一点点————————————————

乾隆处置完硕王府,当天下午,傅恒就谢罪来了。他是保和殿大学士,且位次居于诸大学士之首,乾隆的圣旨一下,他就知道了。虽然两家早已分门立户,但是不管硕王府做了什么事,只要是姓富察的,傅恒就要担一点舆论的风险,何况,硕王府与傅恒的忠勇公府、傅恒之兄富文继承下来的一等承恩公府俱是富察氏里混得极好的,平时相互帮衬一下也是有的。

乾隆如何会怪他?温言抚慰了一番。傅恒仍是不大放心,乾隆自是千好万好,然而富察氏立族至今,凭的不只是扎实肯干、几代人忠君上进,还有谨慎求全、安守本份、不恃宠而骄、不乱树敌。和安公主还好说,那位和宁公主可是那拉皇后抚养长大的,那拉皇后虽然算不得阴险毒辣却也绝称不上是个大度的人,怎么说也要解释一下才好。

傅恒委婉地表达了对于两位公主的欠意,表示一定会督促硕王府一干人等老老实实改造、重新做人,至于自家跟硕王府早已出了五服这样的事情,傅恒一既没有提。

乾隆直接让傅恒回去依旧当他的差、办他的事,还让傅恒的夫人明天递牌子陪着和敬入宫来跟老佛爷说话。傅恒的心放下了大半,谢恩跪安了。

第二天,和敬果然陪着傅恒夫人进宫了,钟茗心知肚明,也觉得好笑,本是硕王府的事情,公爵府上大可不必太过小心了,言谈之间与平常无异。兰馨与晴儿也没有迁怒到李荣保一支头上的意思——挑额驸的时候早把各候选人的背景背得烂熟,知道两家现在不是八竿子打不着也是要打个五六七竿子才行的,实在没有迁怒的必要。钟茗私心里也不想跟富察家结怨,没事儿给自己找这么个敌人,跟找死也没什么大区别了。老佛爷还很是安慰了傅恒夫人:“可怜的,都是被皓祯那个东西闹的!与你们很不相干,听哀家的,回去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日子,只不要再理那家不着调儿的东西!”

傅恒夫人起身应道:“嗻。”

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只是夫人进宫请安的同时,傅恒依然有些心神不宁。乾隆看在眼里,心下难安,晚上与老佛爷报备了一下之后便招呼了钟茗且在养心殿后殿东耳房里,次日清早,先到前殿东暖阁里坐着,待散朝,拉个帘子与傅恒见一面。钟茗心说,你对富察家还真是上心呐!你越这样,我越发不能得罪他们家了,真是……作为继妻面对这样的情形,实在是尴尬,仍是应了:“大学士就是太小心了。”又小心眼儿地腹诽乾隆,李荣保儿女十几个,都是孝贤手足,你偏对傅恒最好,有JQ啊有JQ!这么一埋汰乾隆,钟茗心里好受多了,又觉得人家傅恒一好好的真正“文武双全”自己这么YY太不厚道。

乾隆很欣慰:“也正是他这份子小心,才能固守至今。”眼中透着怀念。

钟茗道:“岳礼家的儿子真真可恶!自己德行有亏不说,还要连累长辈宗族!”

乾隆深有同感:“正是!很该开导开导!前日忘了开导他二十大板,朕真是后悔!”

“二十大板都是轻的!”钟茗怒道,“皇上想想,若不是乐克感念君恩,查得仔细,让他蒙混过去了,会是个什么情形儿?到时候指了婚,公主在他们家受了委屈,咱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敢让皇家吃这样的暗亏,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乾隆的脸黑了!女儿嫁了出去,就算自己不要老脸了,承认选错了人,女儿下半辈子怎么过?真要为这样有伤风化的事情惩治了额驸,让女儿难堪么?竟是豆腐掉进灰里,吹不得打不得,还得捏着鼻子认了。

和离?寻常人家和离都要被说闲话,何况皇室?自打入关后,爱新觉罗家标榜礼法,就再没有过女儿再嫁之类的事情!好好的女儿,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他们家最好小心了!”听到乾隆这么说的时候,钟茗乐了,被乾隆惦记上,那可真是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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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钟茗坐在东暖阁里等散朝。琢磨着呆会儿表演一下认准了硕王府要报复的爱心母亲也就行了,顺便展现一下自己不连坐的宽广气度也就够了。不成想,这一天,朝会上还真是热闹!

却是富察皓祯又闹了起来!

圣旨下的当天,内务府等一干人情知皇帝是真的生气了,便与步军统领衙门[1]联合办公,效率奇高地直扑相关地点。亲王与郡王差的不止是等级、俸禄,还有仪仗、车驾、服饰、房屋装饰、使用的太监人数等一系列的东西,于是,收“违制”物品的、收人的,看着庶人皓祯被关地方的,忙得一团乱。

还有收点岳礼嫡、侧福晋用度的——亲王福晋与郡王福晋所用物品自然也是不同,还有顺手去降一下皓祥品级的——亲王庶子爵位的事儿是要多掂量的。又有去硕王已经出嫁了的三个女儿那里收缴、换发物品的——亲王女与郡王女的用度也是不同。

至于两个衙门的人在工作过程中又搜刮了多少灰色收入,那就更不知道了。真不用给他们家面子,别的事还好说,怕是有翻身的可能,这种以不体面的方式打了皇帝的脸的行为,只要皇帝脑子没进水,就绝对不可能再出头!踩他们准没错儿!

真是惨不忍睹!不要怀疑,这绝对是乾隆授意的,富察皓祯弄了乾隆一个没脸,乾隆绝对要把他们全家的脸面都扒个干净!

硕王府怎能不气!尤其是硕王岳礼及其嫡福晋雪如,养了二十年一个儿子,把全家前程毁了一半,这小子真是来讨债的!雪如更是气苦,被岳礼骂了一通,问及歌女的事,她居然也是全不知情,岳礼气得砸了桌子:“你这福晋是怎么做的?!儿子做下这样的事你居然不知道!”

也不用什么别的人,在被内务府、步军统领衙门蝗虫过境一般硕郡王府里,雪如亲自拷问,从皓祯身边的小太监小寇子嘴里问出了实情。先派了府里的人直扑帽儿胡同,控制住了皓祯的外宅,雪如在府里思考对策。杀了不行,动静太大,收了更不行,雪如绝对咽不下这口气,在她心里这歌女与侧福晋那个舞女是一路货色,都不是好东西!要处置,还要处置得更严厉,又能表明立场还不显刻毒!

第二天,雪如便领着心腹亲信秦嬷嬷并两个王府侍卫,杀到帽儿胡同去了。

<B>“你给我抬起头来!”雪如冷冰冰的说,</B>对着个害儿子前途尽失、三个女儿受到牵连在婆家也要看白眼的女人,没几个当娘的能和善得起来。尤其是雪如,她为现在的身份地位付出了太多太多,在自身受到威胁的时候,绝对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B>“是!”吟霜听出福晋声音里的威严和冷峻,吓得更加厉害,微微抬起一点头,整个脸孔仍然朝着地面。

“我说,抬起头来!”雪如清晰的说,“看着我!”

吟霜无可奈何了,她被动的抬起头来,被动的看着面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她的眼光和雪如的眼光接触了。</B>

雪如心中有一些奇怪,这双眼看着长得真不坏,这张脸怎么如此熟悉。如此似曾相识?甩甩头,现在火烧眉毛了,哪顾得这些?秦嬷嬷也有些奇怪,只觉得这白姑娘长得确实面善了些。然而两人现在关切的重点不是白吟霜,而是解决白吟霜。

<B>“福晋!”吟霜颤颤抖抖的开了口:“请原谅我!请你不要生气!我很清楚自己的身分地位,从来不敢有任何奢求!我在这儿,只是就近照顾我爹的坟墓,然后以报恩之心,等待贝勒爷偶尔驾临!此外我再无所求,我绝不会惹麻烦,也不会妨碍任何人,更不会找到府上去!您,您就当我是贝勒喜欢的小猫小狗好了,让我在这儿自生自灭!” </B>

“哼!”雪如一听就火了,“说什么小猫小狗,说什么自生自灭?你知道吗?皓祯已不是什么贝勒了!他被废为庶人了!就因为跟你鬼混在一起!你这小猫小狗,力量未免也太大了!”

“什么?”吟霜一惊,眼含泪花,不停地摇头,“我们不是鬼混,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实在是让我百般为难呀!”雪如压下怒火盯着吟霜,“你说你不曾妨碍任何人,事实上,你的存在,已经妨碍了许多人!我们全家已经因为你的存在受到了莫大的牵连!皓祯的阿玛被降爵,他的三个姐姐——我的三个女儿也因此受到错待!”想到女儿此时在婆家还不知道要怎么没有脸面,雪如的脸色很不好。

“你年纪轻轻,才貌双全,”雪如再深抽了口气,勉强的赞了白吟霜一句,“为什么要白白糟蹋呢?你应该配个好丈夫,做个正室,何必过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日子?如今,你已是在皇上案前挂了名号的!想要再有好结果,太难!皓祯再和你混在一起,这辈子就毁了!”

吟霜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雪如。

<B>“我懂了!”她绝望的,悲切的说:“您的意思,是要把我许配他人?要我负了贝勒爷,绝了他的念头?您不在乎我的感觉,也不在乎贝勒爷吗?”</B>

“这是小猫小狗有资格说的话么?!”雪如大怒!已经不去计较贝勒爷这个称呼了。

<B>吟霜点头,眼中透露出一决绝的神色,她不住的点着头,嘴里喃喃的说着:“我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了!福晋既然不能容我,那我只剩一条路可走!要我负皓祯,以绝他的念头,不如让我消失,以绝所有后患!” </B>

说完,吟霜站起身来,就如现一只受伤的野兽般,迅速冲出房门,用尽全力,奔向后院。雪如大惊失色,伸手一拦,哪儿拦得住,吟霜已消失在门口。雪如带来的侍卫本就守在门口,见她冲了出来,以为她要逃走,伸手一抓,居然没抓到,只得跟着直冲出去,奋力狂奔,追着吟霜。

吟霜奔到井边的时候侍卫还没追到,她在众人的狂叫声中,爬上井边的护栏。眼看就要跃入井中,侍卫这才冲到护栏底下,奋力一跃,拉住了吟霜的脚。吟霜挣扎着,却挣扎不过侍卫,手指攀着护栏,死命不放。侍卫使出全力,用力一拉,吟霜终于攀不住,从护栏上滚落到井边。仆伏在井边潮湿的泥地上,不禁放声大恸。雪如、秦嬷嬷、常妈、香绮全奔了过来,<B>香绮扑上前去,哭着扶起吟霜,痛喊着说:“吟霜小姐,你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让贝勒爷怎样活下去呀?”</B>

雪如气个半死!“这是哪里来的野猫,嚎得如此难听?!我的儿子,堂堂硕王嫡子,没个卖唱丫头就活不下去了?!掌嘴!”

白吟霜连忙护住香绮,颊上泪痕未干楚楚可怜地质问:“福晋,皓祯是那么的美好,他说您是那么的高贵仁慈,您怎么能那么残忍地惩罚香绮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呢?”

雪如浑身发抖:“我残忍?!你还有脸说我残忍?!不对!你个卖唱丫头居然敢这么说我?!给我掌嘴!”

侍卫正要上前,突然听得一声怒吼:“谁敢动她!”

来人正是皓祯!

话说,这小寇子被拷问完了(期间没少挨板子,雪如心情不好,闻说皓祯的外室住在小寇子亲戚家,早认定是这狗奴才带带了儿子,手下自不容情),又觉得对不起他的贝勒爷,好在雪如问完话便去想法处置白吟霜了,把他往柴房一扔,府里各处乱糟糟的,他趁乱又去给他的贝勒爷通风报信去了。

皓祯赶到的时候正是雪如发威的时候,他怎能看着他的梅花仙子受委屈?那可是个比父母都重要的存在啊!

“额娘!你要如何对她?你不知道她已经孤身一人只有我一个了么?她还带着孝,你就这样逼她,何其残忍?”

雪如噎得说不出话来,狠狠咽了口唾沫,鼻翼忽扇忽扇的,胸口一起一伏,显是气极,捏着帕子的手直攥得指节发白,半晌才吼道:“你也知道她戴着孝!哪有好人家的女儿热孝时跟男人鬼混的!”

皓祯激动欲狂:“我们是真心相爱,真心相爱下的情不自禁,发自内心,那么美好的事情为什么到了你们嘴里就会说得如此不堪?!该忏悔的是世人那颗肮脏的心!”

雪如再也绷不住,晕倒了……

帽儿胡同真是热闹得像提前开了庙会,岂有旁人不知之理?何况此地被乐克点名之后,正是重点监查的对象。巡城御史[2]早与底下的人通了气儿,暗暗地把这里盯住,一有动静就出动,得了信儿今天早朝报上来,数数日子,不多不少,正是三天。

乾隆已经气到麻木了!他容易么?!好不容易处罚完了,只要硕王家老实呆着,顶多以后不再用他们也就是了,好不容易给皇后、十二阿哥、两个公主赏了一堆的东西,好不容易老天开眼让皇后和气了,好不容易计划好了让皇后跟傅恒把一点小芥蒂给抹平了,皓祯又闹腾上了!

钟茗听得很和乐,真不错,难为巡城御史了,居然能把细节也查得很详细!啧啧,投井啊?一路狂奔穿墙过院儿的,这死法儿可真壮烈!难怪这硕王府要败了,一堆的人连个弱女子都拉不住,非得到她不跑了、停下来爬高儿的时候才能抓得到她。

乾隆让御史把奏章留下,然后宣布散朝。钟茗听得乾隆那“都跪安吧,傅恒留下。”的话都是带着飘音的。

[1]旗人犯罪由步军统领衙门处理,硕王府虽是王府,不姓爱新觉罗,没资格让宗人府管。

[2]巡城御史,巡查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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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一是气的,实在想不到世上居然有如此逆子!二也是心里发虚,不知道经过今天这一闹,皇后还会不会依然想同傅恒和解。他对皇后的脾气还算了解,她显是恨极了皓祯了,能不迁怒富察家,已是很好的结果了,现在这一弄,万一闹大了连累了兰馨或者晴儿的名声,皇后气昏了头想偏了给傅恒个没脸,那可怎么办?

进了东暖阁,乾隆先声夺人,骂起了硕王府:“一窝子的混帐行子!平白牵连人!”

傅恒也跪下请罪。

“可有出了五服的亲戚管得着别人家的逆子的?又或者,大清朝的一等公管得着亲王、郡王的家事?!”钟茗说得极爽脆,“这很与大学士不相干!我竟不知,大学士要为个逆子向我认的什么不是!”复转脸对乾隆道,“只是这般逆子,实是闻所未闻,皇上,还是再劳累一下儿,把事情按下去吧,让他们再弄下去,朝廷的脸面就要没了!”

傅恒跪在地上,头碰到地毯上,并不抬头,口里只是谢罪而已。他已明白,皇后这是为和宁公主着想,不欲让人知道这皓祯曾入选过额驸,想息事宁人,可又恨极了这个人,想重罚他。

乾隆心里也清楚,皇后现在的心态挺好猜的,于是开口道:“硕王府很不像话,正是该认真教训了。傅恒也别老是跪着了,起来吧!赐座!”

高无庸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地抄手侍立旁装雕塑,此时倒是灵动,上前搀起了傅恒,又搬了个绣墩来。傅恒谢过恩,斜签着身子坐下了。

钟茗道:“论理,处置硕王府的事情算是国事,不该我说话,只是,皇上,再让他们蹦跶,或有人说出什么此人曾是准额驸之类的话,两个丫头以后就不用做人了!悄没声儿的把这群闹心的处置了从人前消失,也就罢了,万不可闹大呢。”

傅恒心里一紧,旋即又放下心来。只听乾隆道:“正是这个道理!偏这还不能明诏天下!只能——”看着傅恒。

傅恒忙起身道:“此等目无纲纪伦常的畜牲,正是留不得!”他也是盘算过了,皓祯这个东西真真可恶,为了个外室歌女居然对自己的生母恶言相向还把母亲给气晕了,这是忤逆!杀了都不算什么的,抛出一个皓祯,岳礼还有个庶子,也不算绝后了。如果这样能消了皇后的怨气,也是很划算的——说穿了目无君父的皓祯让傅恒这个同姓长辈极度厌恶了,已经不想保他了。单是风流罪过,也还能容忍,改好了照样是个好孩子,可这忤逆却非同小可,出了逆子家族名声也不好,偏偏这事还被当事人自己闹得沸沸扬扬,压都压不下来!

乾隆看看傅恒的脸色不似作伪,想了一回道:“既如此,他是忤逆,其母……大约是不会首告他的,朕不能当作不知道,发往乌里雅苏台效力罢!岳礼,降为贝子!令其庶子皓祥为世子!那个歌女……”乾隆觉得堂堂皇帝跟个歌女死磕太掉份儿了,可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虽然瞧不上皓祯了,可一想到这个曾经的女婿候选人跟个歌女有纠缠,乾隆还是不是滋味,一时有些犹豫。

“她不是卖身葬父的么?奴婢伺候主子,倒也罢了,只是这皓祯实在可恶!居然一面应付皇家,一面与孝女暗通曲款!”钟茗还是劝了一句,白吟霜也算倒霉了,好好一个格格被弄成个歌女,无依无靠的时候身边出现个皓祯,想抓住的心态自然可以理解。最可恨的还是那个满脑子豆腐渣的混帐男人!

“哼!奴婢伺候主子?!伺候?伺候也分很多种!不能因她死了爹就不伺候主子了,自可伺候主子吃喝,可没有伺候到主子床上的!朕也不心疼三尺布!索性就赏了她!”乾隆一脸狰狞,用词也不文雅了起来。

“一个卖唱丫头,还不是世子贝勒要怎么着就怎么着么?不然,您要她怎么活下去?”钟茗听了这样的惩罚,心里静了下来,至少这个皓祯是要活受罪了,直接让他死可真便宜了他,兰馨现在没事儿,可不把他的面子全抹没了,哪家女儿嫁给他不是祖宗十八代缺了德的报应?得弄得这家伙没人嫁才好!钟茗把责任偏往皓祯身上推。

“不会活?不会活还不会死么?!她爹为了她的清白叫多隆给打死了,转眼她就跑到皓祯床上去了!她爹可真是白死了!”

这也是个有闺女的人啊!而且身份还是闺女的爹。

钟茗不说话了,还能怎么着啊?她穿过来才知道,奴婢身份之不自由,死了爹妈差还是得照当。对白吟霜的厌恶倒是减了几分,不管怎么说,她都没啥选择权的,所以说,皓祯才是最可恨的!可乾隆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以皓祯之假清高,吟霜若没有些暗示,皓祯估计还真能把她当仙子供个几年,到时候她孝期也过了,弄进府去身份也更体面,岂不更好?衡量了一下,钟茗决定不要跟乾隆争了,争毛争啊?为了不自爱的白吟霜跟乾隆争?我又不是圣母!就算乾隆死了,我也是“母后”皇太后!跟圣母俩字没关系!

傅恒已经打定主意要舍了皓祯保岳礼全家平安了,至于白吟霜,出现这种事情的时候,时人多半都会把错儿归到那个“祸水”头上的。只他与乾隆一样,觉得皇后到底是个女人,还是更偏向女子一些,居然一个劲儿的说皓祯的坏话。又一想,这回选额驸的,是皇后的养女啊!这皇后绝对是心里恨到了极点了,更是下定决心把皓祯抛出去以消皇后之怒——钟茗不愿惹上富察家,傅恒也不想跟皇后结怨。

没人有异议,事情就这么定了,因为前头已经闹了一场,用的是皓祯不守礼法的名头,乾隆此番另有一种计较——要用“不守人伦礼法”的幌子掩了皓祯“算计皇室”的事儿。故而是下了明旨,有意闹大一点,让大家忘了他曾是额驸候选人的事儿——虽然乾隆从未对外说明这是选额驸,到底自己心里还是有些狐疑猜忌,怕人猜到些什么——当然有人猜到乾隆连番动作是要挑女婿了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人说破,有点掩耳盗铃,非要做点什么觉得能把真相给掩了,乾隆也就安心了。同时暗叹,以后额驸的事儿定要暗中考较,不能弄得这么显眼了,免得不好收拾。

天大的事儿,一床被掩了,大家都还要体体面面地过日子呢。悄没声儿的把这事儿抹平了,以后有了新鲜事儿,便少有人会翻旧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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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想息事宁人,可不代表没有闹的。乾隆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给脸不要、比他还能折腾的人!

因发的是明旨,硕王府变成了硕贝子府,阖府上下出来接旨,岳礼当时就愣了,雪如脸色铁青、两眼发直瘫坐在地,皓祯一脸的不可置信,唯一高兴的大概就是皓祥了,只是他阿玛的情形不太对劲,他也不敢动,只有低着头闷乐,翩翩倒是一脸的担忧。

高无庸一脸的百无聊赖:“贝子爷,领旨谢恩吧!”

岳礼还没反映过来,自己几日之间就已经连降了三级了,被侍卫们戳了一下儿,才醒过神来叩头谢恩。

高无庸哼了一声,呶呶嘴,小太监托了个漆盘上前里面看着是块白布。高无庸不再说话一甩袖子,正想走呢,他不想再跟这家人打交道了,因为他们,皇帝皇后心情不好,这几天侍候的人都是胆战心惊的,日子不好过得很!

高无庸还没走两步,就听到耳后风响,一扭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双极有力的手狠狠攥住双肩拼命摇晃:“这是假的对不对?!皇上怎么能杀吟霜?!怎么可以?!”

高无庸眼前看到的是一张放大了的扭曲了的双眼圆瞪、鼻孔大张、嘴巴张大得占据了半张脸的面孔,脸上粘着这张大嘴里喷出来的唾沫星子,好在他也是见过世面的,还没被吓死,可脑子一时也转不过弯儿来了。众人一阵呆愣,小太监傻了,好在贝子府的人近日常见这位爷发疯,倒还镇定,当下皓祥喝道:“都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拉开他!”一时七手八脚,把状似癫狂的皓祯从高无庸身上给扯了下来。

闹了这一出,大家的脑袋总算恢复了正常。岳礼喝命把皓祯拉下去,雪如给高无庸陪不是,一面使眼色让底下人再添上一盘子的金银之类。高无庸一抹脸:“不用忙了!奴才算是见识到了!皇上可是命庶人皓祯尽快动身呢!府上快着人与奴才一起去令郎的外宅罢!”

雪如忙好说歹说,请一行人入内喝茶,高无庸瞥了眼金银,不太乐意地点头了:“可快着点儿,奴才还要等着向皇上复旨呢。”岳礼陪笑,又命再拿一盘子金银来,高无庸这才挪动了脚步。

岳礼深吸一口气瞪雪如,冷笑道:“你教的好儿子!知道那个贱人住哪里么?速去!皇上不想让事情闹大,这是在保咱们家!你最好弄清楚了!再敢闹得满城尽知,你也不用回来了!”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皓祯被废为庶人,到底是嫡福晋的儿子,且二十年来的习惯还在,侍卫虽知日后的主人该是皓祥,对他也不至于太无礼,因无看管的命令,也没有捆绑他,只把他送回自己的院子一关院门便罢。因这一点疏漏让皓祯又溜了出来,跑到帽儿胡同欲与白吟霜远走高飞。

雪如打点动身,拉车套马点随从,跟着高无庸一路赶到帽儿胡同的时候正遇上收拾完细软出门儿的逃命鸳鸯!本来皓祯常偷着出门儿,一路都有安排的,骑着暗藏下的马,很快就到了四合院白吟霜的住处,一把拉住白吟霜要走。白吟霜到底是有生活经验的人:“到底得收拾点儿细软再走,不然,以后怎么生活呢?”这一收拾就耽误了。

皓祯一看雪如来了,眼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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