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宫中,二皇子、四皇子与各宫娘娘已经全部到卧房外间候者,殿外四位内阁大臣也在听候等待。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三皇子匆忙赶来,张阁老比他早到了一步,见他一身月白色常服,松了一口气,若是真的穿着红袍来看刚醒的皇上,张家都要跟着吃瓜落了。
皇帝此时刚刚苏醒,整个人还有些虚弱,御医为他诊过之后,脉案收好,并要将结果与皇上与守在床前的皇后呈报。
宫中有三位御医,都是皇帝信任之人,医术与官职都不低,比那些太医强了不知多少倍。
宫中规定,太医可以为京中权贵与各宫主子看病,但是御医却只为皇帝诊脉,其中的差别不言而喻,这位看诊的赵御医为三位御医之首,自然也是三名御医中医术最强的。
赵御医擦了擦额头的汗:“皇上虽然醒了,体内余毒已经无碍,只是。。”
皇后急问:“只是什么?还请御医明言”
皇帝此时喝了一些米粥,有了些力气,大概明白了这位御医的犹豫,说道:“可是朕的右手?”
赵御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臣学艺不精,还是请其他御医联合诊断,这毒十分厉害,之前用银针将毒素逼到右手的伤口,现在虽然已经不再致命,但是这毒素却伤了您的经脉,如此一来,您的右手就。。”
皇后身子一软,却强撑着说:“赵御医是我朝御医之首,你都如此说,我却去找谁?怎么就伤了,难道不能养了吗?”
皇帝刚醒来就觉得右手有些使不上力气,本来就有些疑惑,见这赵御医诊完之后支支吾吾的样子,心中就有了些猜测。
心中只觉噩梦成真,巨石落地,耳朵翁的一下,感觉周围都有些不真实了,若是右手废了,如何能够批改奏折,难道口述让其他人代批吗?
大晋这些年,还从未出过残废的皇帝,他抬眼瞅了皇后一眼,只见皇后面色惨白,眼含泪珠,却言辞激烈,还想让御医医治,突然又不感觉愤怒了,只是有些遗憾、疲惫与恍惚。
他想到了他这一生,他本是次子,也是遗腹子,哥哥做皇帝时,他才出生,生来没有父亲,有哥哥的疼爱,自然是想要一辈子吃喝玩乐。
结果十五岁时兄长病逝,甚至没有留下子嗣,只有一位公主,于是自己被捧上了皇位,这皇帝当的实在是累。
兄长留下的满朝文武,并不听话,臣子与皇帝本来就不是主子与奴才的简单关系,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他什么都不懂,害怕下错了命令,却不敢只听某些朝臣的,也不敢太过倚重某些朝臣,否则他就会偏听偏信,成为臣子人手中一把利器!
十几岁的少年才刚登基,面对的就是浸染朝堂几十年的老狐狸,这些官员已经磨合有些年份,臣强主弱,离奇的是,他的上位后,几派争斗全都凝聚成了一股绳索,三位辅臣一心想要教导皇帝如何成为他们心中的皇帝。
人都有私心,这教导的背后,其中掺杂的就是他们希望的朝臣关系,将皇帝的权利消减到最大。大晋皇帝垂手而治,要用仁政,要顾忌祖宗礼法与前朝规矩,万事朝臣说了算,哪怕是皇家之事,也要在殿堂上辩上一辩,是否可行,作为皇帝他怎么可能同意?
于是迅速成婚,将太子立下,二皇子的出现将朝臣的统一战线一击而碎,接着就是分派,皇帝在暗中收拢了自己的势力。
皇兄教导过,朝臣不可归一,否则天子蔽目,权臣当道。于是朝中两派,十分分明。
虽然现在的两派比以前要明显,但朝中除了那几个老臣与浑水摸鱼的,朝政已经日渐明朗。
可就在这个时候!
太子反了,只为了一些流言,竟然如此不相信自己的父亲,老二也是顺水推了一把,怎么?看着老大犯下弥天大错,就觉得以后会让他做太子吗?为君者怎么能如此枉顾天下?
老三,唉就不说了,是个混不吝的,找了一帮子山野莽夫想来救驾,就是老四。。。还是没人。
他这一辈子先是兄长的死亡,推着他上的九五之尊,劳心劳力才破了朝臣的僵局,现在又成了父子相残,儿子们兄弟萧蔷。皇帝看着自己的右手,的确是有些累了,但祖宗的江山不能丢,还有兄长。。。。
他勉强坐起问皇后:“这几日朝堂之事如何?”
皇后说:“朝堂之事是四位阁□□同处理”
皇帝:“嗯?谁的主意?”难道老三老四改性了?
皇后:“这是四皇子与德妃进言,四位阁老暂时理事,若有决定不了的,等您醒来再说。”
皇帝听后不再言语,半响才又与皇后说:“好,你且将四位大臣唤来”
皇后听后去叫人了,皇帝又将总管太监全贵唤了过来:“铺纸,研磨”全贵应声退下。
不一会儿四位大臣陆续进来,皇后将门关上,将众位嫔妃与三位皇子移到了侧间去喝茶,并亲自守在了门口。
皇后心想,我儿被老二老三你们两个算计,你们也别想好过!自己年过半百,恐怕只有孙女朝霞陪伴自己,心中有些悲凉。却也只是一下,又将心思转到眼前。
德妃妹妹是个没有脾气的人,若是真让慧妃他们得了手,还不知道我们祖孙二人会如何凄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得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