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病了小半年,时好时坏,终于还是严重起来。
接连几天水米未进,宁国府开始准备丧事,连惜春都接回去。
赶巧林如海的书信送来,也是报病。
林黛玉哭着向贾母告了假,转头关了降云馆的大门,姐妹两个专心祈福。
贾宝玉正苦于找不到机会亲自见林黛玉,骤然听说降云馆闭门,在荣庆堂就烦躁起来。
“林姑父好端端怎么病了?定是下人们伺候的不尽心。”
“林妹妹向来身子不好,若是闭门祈福,会不会伤心病了?”
贾母忙拉他。
“你林妹妹祈福是一片孝心,不要去打扰她。”
“东府那边怕是要忙起来,你也不得闲。惜春自小养在这边没怎么回去过,你多去看看,别有什么不顺心的。”
好歹哄住贾宝玉,又给他安排了差事,叫鸳鸯亲自送他回去。
等屋里静下来,才细细盘算。
林如海的身体一直不好,这次报病,怕不是小病。
现在情况不明,宝玉绝对不能上门,免得出了什么意外,叫两个孩子起嫌隙。
若只有黛玉一个,许了自家是最好的,却多出来一个林蕴不好安排。
鸳鸯回来,就见老太太深思,不敢打扰,悄悄倒了茶在后面侍奉。
降云馆里,林黛玉跪在观音像前垂泪。
“菩萨保佑,父亲逢凶化吉。”
林蕴在外吩咐紫菱等人。
“今日降云馆任何人不许入内,有姑娘奶奶们过来,先回报了我。”
“没什么事也不许外出,别招人眼。”
丫鬟小厮们无有不应,各个低眉顺眼,不敢张扬。
回到屋子,见林黛玉还跪着,伸手将她扶起。
“你都跪了半日,仔细自己的身子。”
“回头等父亲好起来,你又病倒,咱家成了轮番卧床了。”
林黛玉擦着眼泪。
“姐姐还有心思玩笑,父亲如此凶险,叫我怎么不担心?”
“恨不能飞回去,替他挡了刀子。”
林如海卧床不假,却不是生病,而是受伤。
年前就埋下人手,趁着过年搜集了不少证据,年后顺藤摸瓜,几个月才找出来一个盐枭,追捕之中引得他殊死一搏,竟派人暗杀。
幸而有程家的人护着,林如海只受了轻伤,干脆将计就计假装重伤,引出暗中的人。
这计划说来简单,实行起来却凶险,林黛玉只是想着,就夜不能寐哭红了眼。
林蕴拉着她在旁边坐下。
“就知道你一定难过,才不敢提前告诉,竟是我也才知道。”
“父亲既然能写来亲笔书信告知,就说明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你我只管不拖他后腿就是。”
安慰了林黛玉,林蕴回到自己跨院,揉着眉心。
“程家多少人受伤?”
紫菱低声回道。
“程家的信还没送来,下月二公子进京的计划却没改,想来是无事。”
“姑娘若是不放心,不如写封信回去?”
林蕴思索片刻,摇摇头。
“罢了,现在任何举动都可能会引起注意,那盐枭嚣张,必定上面有人护着,我还是别节外生枝。”
“等程家的人进京,叫他们立刻安排人来见我。”
紫菱答应一声,低头退出去。
屋子里,林蕴目光呆滞看着前方,思绪早飞远。
秦可卿没有撑过几日,终是在一天夜晚去了,宁国侯府乱成一团。
贾珍哭的如丧考妣,带着贾家男人们忙里忙外。内院里珍大奶奶尤氏却病倒,比外院更乱。
折腾几日实在为难,求到王熙凤头上。
她急着表现自己的能力,忙不迭的答应,宁荣两府两头跑,更别说还有其他府上的人情往来,几日都没睡上好觉。
等到下葬祭拜那日宿在馒头庵,已经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净虚师太在旁边伺候着,一双浑浊的眼睛闪着算计的光。
“奶奶辛苦了,这处可还能住下?”
王熙凤卸下满头首饰又喝了茶,眯着眼睛没有说话。
净虚依旧笑着。
“我有一件事要去府里求太太,正好先请奶奶的示下。”
“阿弥陀佛,那日有一个姑娘到我庙里进香,她是张大财主的女儿,遇上了长安府府太爷的小舅子……”
一边说着阿弥陀佛,一边将强抢民女的事情说了。
“他们家说,只要奶奶帮忙,少不得几千两银子。”
王熙凤早困劲上头,听的也不认真,迷迷糊糊随口回应。
“太太早不管这事,我也不管。”
看她不上心,净虚眼珠子一转,故意冷了几分。
“我这话传出去,人家只怕不认为是奶奶看不上这几千两,反而以为奶奶没本事呢。”
王熙凤最受不得这话,瞬间睁开眼睛。
“你这是激我呢?”
“满府上下,哪件事能离了我?只要我想办的,没有办不成。”
净虚以为她要答应,嘴角带起笑来,吹捧道。
“可不是,我也是这样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