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赶的不慢,路况却是不大平坦。三人坐在车上,颠簸的散了骨架,下车时腿软的厉害。
陈夫人早等在了门前,看见叶见云时紧皱眉头微舒,拉着她又爱又恨的责怪几句。话中大多是怪她不珍惜身子,病气未褪干净便往城外跑,也不怕自己再烧起高热;又吩咐下人做碗姜汤端来,要叶见云喝了驱驱寒。
叶见云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微红了一张脸,暗想自己这壳子中装的好歹也是道三十多岁的魂魄,怎的一碰见这老妈妈般絮叨的陈夫人便成了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孩子,心中却是暖的。
身后传来几声喘息,紧接着是莫淮生略显无奈的叹气声,叶见云闻声转头,便看见莫淮生正飞一般的比划着什么,陈夫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是一惊:“呀!这人怎的伤的这么重?”
她皱紧了眉,放下叶见云的手,两手将衣袖一挽一撸,脸上转为冷厉之色,几步赶到牛车前,要给老乞丐把脉。
陈夫人通医术,也懂得药理,在治骨伤化瘀血上比药局的坐诊大夫还强上几分,又有着一颗医者仁心,常会去城外救济些得了穷苦病的可怜人,是以一见到这遍身是伤的老乞丐,便没忍住自己把脉的手。
莫淮生识趣的让了位子,同时不断打着手势,让那老乞丐明白这位气势极强的官家夫人也是个好人。
陈夫人细细摸了老乞丐脉门,又拨开他额前乱发、捏了一遍四肢大骨,观察完受伤情况,这才站起身来,转头吩咐道:“腿骨断了,取夹板绷带来。再拿条热毛巾、金疮药、麻沸散,最后按我那清热方子取药……”
叶见云见她面色自然、动作娴熟,也知道了这老乞丐并无大碍,提起的心终是放下,松出一口气。
不多时,物件拿来,陈夫人撸起袖子,手在那老乞丐腿上上下摸索一番,忽的脸色一沉,双手用力,只听咔咔几声,旁人尚不知发生何事,就见陈夫人面色舒展,直起身来,道:“断骨已接回去了,敷些药上个夹板便好。外伤好治,内伤却需调理,这几日你便暂住在我府中吧。”
莫淮生连忙将这话翻给老乞丐,老乞丐虽是疼的面目扭曲、说不出话来,小桃儿般的眼中却流露出几丝感激之色,被几个家仆搀进了府中去。
陈夫人拿过毛巾,擦了擦手,额头渗出细汗,冷着脸问叶见云:“这人身上的伤,是何处得来的?”
叶见云见她面色不好,连忙将今日之事细细描述一番,只隐去那火是叶成烟所放的不提。
“原来如此……我还当是叶丫头你伤了人呢。”陈夫人脸上冰冷如雪般消解,转为一片担忧,“叶丫头你那弟弟没对你做出些什么事来罢?我近日听了些传言……”
叶见云抬手止住她的话头,强笑道:“见云无事,成烟他再如何顽劣,却也是同我有着血脉之亲的人。”
说罢垂了眸,背在身后的手比了个手势。
莫淮生多聪明的人?当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冷哼一声:“都要把沙包大的拳头举到你面前了,还说什么‘血脉之亲’……”
“莫公子!”叶见云连忙喝住他,装出副惭愧样子来,握住陈夫人的手,眼圈微红,低声道:“婶子,家丑不可外扬,成烟无非想要些银钱,给他便好了……我毕竟是他的长姐,多让着他些也是自然的。”
莫淮生见她这样子,从鼻中嗤出一声,抱臂别过脸去,不再多言。
如此情形,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分明是那叶成烟仗势欺人,欺辱叶见云不成,便将一腔火气倾泻到了那老乞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