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叶见云垂下眸子,便看见了那片抵在脖子上的尖利瓷片。
青娥不敢上前,一双眼睛里汪了眼泪,只得冲着挟持叶见云那人喊:“小姐是救了你的人!”
那人闻声一僵,却仍未放下那枚尖利瓷片,只半喃喃半询问的说:“救我?为何救我?”
他下意识握紧了拳,似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呀!”叶见云一声惊呼,只见尖利瓷片被那人攥入手心之中,很快便流了血。
“这位官人。”她掰开那人已松了劲的手,皱起眉头,“莫要如此作践自己。”
男人尤在愣神,脸上神色晦暗不明,叶见云顺势抢过那枚瓷片扔到一旁,吩咐吓软了腿的青娥:“去将纱布烈酒取过来。”
“可是小姐……”青娥有些踟躇,却不敢违抗她,只得满面担忧的跑去房中,拿了这两样物件出来。
叶见云接过纱布,低头专心的包扎伤口。
青娥站在一旁,看着叶见云的动作满脸不安,甚至还暗地里靠近了炭锨。
要是那男人敢对小姐不轨,她就给他头上来一铁锨!
那道瓷片划出的伤口横穿手掌,看起来颇为惊人,叶见云光是看着都觉得疼,下意识地往伤口上吹了口气,便看到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微微一颤,顿时有些尴尬。
“姑娘姓甚名谁?在下……莫淮生,江南人士。”男人看着被包裹严实的手,像是突然回了神,嗓音较之之前的冷硬柔和了许多,低声问道。
伤口包好,鲜血凝固,叶见云总算是松了口气,带着笑意抬眼:“叶见云,锦城本地人。客……小公子看起来文质彬彬、芝兰玉树,为何会昏倒在我这茅屋之前?”
之前倒是没看出来这捡来的男人竟长得还不错。眉宇之间一股冷气,薄唇却是自带三分红润,又兼上一双灿若星子的眸子,是副未语先带三分笑、天生显年轻的半大少年样子。
莫淮生无奈一笑:“本是来这锦城做生意的,孰料半路上货物为山贼所劫,连一身衣服也不给在下留,便将在下丢了出来。在下身无分文,又兼人生地不熟,便……罢了,不说这晦气话,姑娘愿救在下一命,又不计较方才的冒犯之事,在下感激涕零!”
说着便弯了身子,向着叶见云行了个端端正正的大礼。
叶见云没拦住,只得受了这一躬,仔细琢磨了一番莫淮生的话语,忽的眼前一亮:“小公子不必多礼。如今既是已然醒转,可有法子联络到家中之人?”
“这……”莫淮生面露难色,“在下家中距此足有千里路程,如今身无分文,怕是付不起一封书信的钱了。”
说着还不时朝叶见云的方向瞅上几眼,满眼的期待,显然是在等叶见云主动说出帮他寻回家人的话。
却不知他这番话正巧对了叶见云的意,她当即垮下一张笑脸,皱紧了眉,难为情道:“小公子也见了我家中这情形,长途传书价格不菲,我怕是也出不起这个价钱……”
就算付得起,也不会让这人跑了的,叶见云暗想。
这几天内莫淮生吃下的药物价值不说几十也有半百,即使系统中药物售价低廉,叶见云仍是狠狠的肉疼了一把。
那可都是银子啊!
这莫淮生在她家里住了这么多天,吃她的喝她的,怎么能不留下出点力呢?
莫淮生四下打量一圈,从破破烂烂的栅栏看到破了大洞的门扇再看到眼前二人身上的半旧衣衫,垂眸思量一番,笑道:“我方才在姑娘院中转了一圈,见了不少面团馅料,像是在售卖面点,不知姑娘可缺个帮工?”
叶见云就等着他这句话呢,顿时展颜一笑:“自然是缺的。公子若是愿意大可以留下,一日工钱给你五十枚铜板!”
莫淮生见她笑的一副狐狸样儿也是无奈——这小妮子怕是早早就挖好了这个坑,就等着让他主动往进跳呢。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向来只有坑别人的份,被别人坑还真是头一遭。
可情势所迫,也只好应下。
叶见云拎着裙摆飞一般的进了屋,出来的时候已拿了笔墨,笑盈盈地要莫淮生签字画押。
几笔签完,莫淮生看着那契书上白纸黑字的“五十铜板”四个大字,哑然失笑。
想来那些追杀他的大内高手怕是想破了头,也不会料到权震朝野的摄政王正在这郊野之地做帮工吧。
想及此处,莫淮生脸上神色顿时一冷。
按他的布置,先帝本该是到死都只能做个傀儡,却没料到那位“好哥哥”临死反扑,莫淮生措手不及,险些就此丢了性命。
整个过程一点风声都没露,禁军趁夜抄了他的镇国公府,手下暗卫全部被拦在了京城之外,逼得莫淮生只得狼狈出逃。
事出蹊跷,若说这其中没有内奸作祟,莫淮生是不信的。
区别只在于内奸会是谁……他微微眯起了一双星眸,眼中冷意森然。
“公子?”叶见云将笔墨收回屋中,青娥见他仍是杵在那里不动,有些奇怪,“既是签下契书,便也算是小姐的人了,来厨房搭把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