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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夫妻

柳雾观啊,柳雾观。父兄惨死,割城赔款,又能做什么呢?仅复仇而已。

柳雾观懊恼地拂袖,抢过易挽风已经递到嘴边的桃花糕,咬一口又扔回去。

“不走留在这里干嘛?你既然都亲口承认那把匕首是你的了,他这是赶着回去搜罗证据好将你投入天牢治罪。惹了他,你可真是走运了。”

晏辞君突然觉得严惟明倒是有几分意思,吃完最后半块栗子酥,拂手抖落碎屑,笑道:“他不过就是个左中书而已,不过方才我提到“缝刑”,为何他神色如此奇怪?”

易挽风站在旁边心焦得要命,想请两位祖宗回府再说这些话。不然明早扶阳城里,又要有“端王妃不爱端王爱严郎”这种谣言传出来了。

这两位祖宗可是不知道,扶阳城中有个姓裴的书生写了一本《端王府秘录》,靠着添油加醋地编排他俩的故事,已是赚得盆满钵满。

易挽风舔舔嘴唇,面带难色:“殿下,娘娘。外面风大,还是回府再谈吧。”

柳雾观和晏辞君扭过头,异口同声地喝道:“就在这儿!”

过往的行人、叫卖的小贩平日里见到“敕造端王府”几个大字都是绕着走的,但今日大都好奇地往这边瞅。

柳雾观怫然甩袖,他竭力压制自己的怒火,贴到晏辞君耳畔,低声道:“你竟敢恐吓到他头上,当真是小鬼撞上阎王。”

晏辞君将手里才咬了一口的桃花糕往柳雾观身上一扔,气急败坏道:“柳雾观,你...”

未等她说完,柳雾观直接拦腰抱起晏辞君就往王府里走,力道之大由不得挣脱。

他冷着脸将她往地上一扔,抬眼斥道:“蠢。“缝刑”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会流很多血,他以前可是从明昭寺、刑部一步步升上来的。有什么酷刑是他没见过的?他办过的案子,验过的尸可不必你杀过的人少。”

晏辞君捂着腰从地上爬起来,拳头攥得极紧,骨节都捏得发白。但想到自己同柳雾观较量是以卵击石,她只得咬咬牙又松开了手。

府内洒扫的婢女本也撑着笤帚靠在廊边看戏,还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易挽风那双牛眼朝她们一瞪,立刻都识趣地作鸟兽散去。

偌大的庭院里又只剩下晏、柳二人,唯有正中间的一株梧桐树静静地看着。

晏辞君拍了拍衣裳沾的灰,强逼自己顺了顺气,硬挤出一个笑:“他不是出生世家?又怎么回到明昭寺那个鬼地方去?”

柳雾观并不回答,绕过梧桐树径直阔步而去,只扔下一句:“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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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辞君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跟在柳雾观身后十步远,不愿又像上次那样撞上去。一路上,她依旧不依不饶地再问一遍刚才的问题。

弯弯绕绕,穿亭过榭,柳雾观最终在雅致古朴的竹阁停下。

竹阁本是书房,但柳雾观与晏辞君成亲后并未一同住在东院。他独自搬来竹阁,平日起居、处理事务也皆是在此。

柳雾观猛然推开竹阁的门,淡淡的檀香味扑面而来,予人恬静之感。

晏辞君也迈步跟了上去,目光又不由得在竹阁内来回游走。竹阁内暖融融的,案几皆是紫檀木制,窗边放着几盆兰花。

他撩衣坐到一张檀木桌后,沉声道:“落魄世家罢了。与其关心别人,不如先想想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吧。”

严惟明祖上做过中书令,也曾是姑苏名门,就连能媲美御园的“芜楼”也曾是姑苏严氏的私产。

只是到严惟明父亲一辈,姑苏严氏已是凋落,只空留个世家贵胄的虚名。

所以,严惟明并未同一般的世家子弟那样,入仕即是清闲肥缺。他反而入了明昭寺,从六品镇抚事做起,靠着屡破要案才到了现在二品左中书的位置。

晏辞君只是敷衍地“嗯”一声,目光穿过重重珠帘,落到角落里挂着的一张墨轴上。

轴面已积了厚厚的灰,只隐隐约约看得出“数声长啸白云间”几个字。但让晏辞君奇怪的是,竹阁内白日里竟也点着蜡烛。

她也总觉得这几个字很熟悉,似乎是南诏筇竹寺高僧道南所写的《玉案山》。

当年倾凤公主从摘星楼一跃而下后,大梁迅速崛起,第一个灭的就是南诏。

大火连烧三日,城中百姓被屠了个干净,宫殿亭阁、诗词佛经也都被一一销烧毁,未留下半点痕迹,仿佛南诏从未存在过,就和书上的神秘古国孔雀海一样。

南诏亡国已有十几年了,再次看到与之相关的物件,晏辞君心情是复杂的。

她隐隐预感到,大燕不久后就将如南诏一般湮灭,而始作俑者正是柳雾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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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辞君的思绪飘得很远很远,却又被灌入鼻腔的檀香拉回了现实。

柳雾观从书架上取出一张图纸,用手抹平。他皱着眉,一脸忧虑地端量着案上的扶阳地舆图,又取出严惟明递来的小册子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册上字迹隽永,墨迹才干透不久。上面已将长乐坊惨案发生的事由写得清清楚楚,所发现的线索也一一列出。

晏辞君也不愿打扰,坐到旁边的紫檀木椅上轻啜一口清茶。

须臾,柳雾观猛然将那小本册子丢到案上,眼里抑制不住的怒火,厉声道:“晏辞君!这就是你的心怀明月,匡扶天下?如此行径,你竟还有俩脸骂我蛇蝎成性,祸乱朝政!”

昨晚不巧的是,丑时正好有一更夫经过长乐坊。他亲眼看到一个身着裕红色长衫的女子在火药坊附近徘徊许久,这更证实了严惟明所说的。

这册子上还有他意料不到的东西,比如有一名火药坊看守临死前,用最后一口气说了一个“端”字。除了匕首和证人外,严惟明还在火药坊外搜到了许多与晏辞君有关的证物。

晏辞君捡起册子看了几眼,满脸的不屑。

她仔仔细细叠好又放回案上,心平气和地说道:“严惟明和这更夫只说看到我在火药坊鬼鬼祟祟。可是他们当真亲眼看见我放火了?既然如此,是不是当夜出现在火药坊附近的人都有嫌疑?还有那“端”字,说不定是指你端王呢?”

柳雾观冷笑一声,端起桌上的热酒一饮而尽:“昨夜你从枯梅殿回来,发现了本王袖上的硫磺,猜到雍王私营火药坊,心中便生出了这不该有的想法。”

晏辞君眼里是肆意弥漫的雾气,缓缓说道:“柳雾观,我不喜欢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

沉吟片刻,她眉头一挑,又继续说道:“况且,昨夜你本就知道我是去做何事。你信我,所以放任我。你甚至还让马夫老周留了匹栗红马给我!我若是凶手,那么你就是帮凶!”

一向冷如霜雪的柳雾观近乎歇斯底里地嚎道:“我信的是当年雁京那个平康郡主,不是你端王妃!”

晏辞君苦笑,往后连连退了几步:“这又有什么区别呢,这个想法当真不该有吗?你问问你自己是不是也这样想过。炸了雍王的火药坊,你父皇立刻就能知道。再将整件事装作是意外,你全身而退,琅川王氏和雍王却都吃不了兜着走!”

心底是心疼还是愤怒,大概只有柳雾观自己知道。他颓然地坐回檀木椅上,声音像颇旧的古钟声“那是火药。我柳雾观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有你这么疯。火药坊附近是几百户平民,你这是要他们陪葬。”

晏辞君眼里带着泪却并不否认,嘶吼道:“那么皇位呢,你又有多渴望?这些年你勾结朝臣为的不就是那一天吗?我这是在帮你扳倒琅川王氏和雍王。”

“我以为,我们中总有一个人不会变的。可惜,七年就让我们都面目全非。”

柳雾观几乎是带着些许疯狂,他疯狂地笑着,笑着笑着眼角又落下泪来。

晏辞君恢复了平静,眼神渺渺,看着柳雾观这样,心底生疼。

“你这是笃定我就是真凶了,可是我连雍王的火药坊究竟在哪个位置都不知道啊。难道你就不想听我亲口承认吗?”

雍王的火药坊自然不会明目张胆地开在街上,而是伪装成茶肆隐于人来人往的集市中。平日里也和普通的茶肆一般开门做生意,其中更设有密门暗道,只有到了晚上才会变成火药坊。

正因为雍王的火药坊极其隐秘,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但晏辞君从出府到回来,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想要找到火药坊所在是极难的。

所以,柳雾观最开始才心存幻想觉得凶手有可能是其他人。但严惟明的册子上有一个提到晏辞君昨晚去过“极乐宴”,这彻底绝了他的希望。

“承认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不必了。”

“倘若我说凶手另有其人,你还会信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严惟明:翠花儿是《大侦探波洛》看多了吗?搞这种小学鸡反转,影响本大人办案,拖出去杖责二十!

柳雾观:还要说多少遍,这是古言!翠花,本王命你速速拉回感情线!

南宫翠花本花:晏姐的千层套路~不过凶手到底是谁捏~翻翻翠花的细纲,WOW~竟然是你欸!偷偷捂住,不给你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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