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蓁睁大了眼,“金婶上门堵你来了?那现在怎么办?要不你赶紧跑吧!”
谢悠摇了摇头,“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阮蓁怔了怔。
“劳烦两位在此等我片刻。”谢悠说完,打开腰间香囊,将手中木簪与其中花瓣放在一起,昂首走了过去。
金氏本来还在与云婶提起谢悠,余光瞥见他过来,立马闭上了嘴。
云婶心疼谢悠独身一人,这些年常常给他送些吃的穿的,算是当自己半个孩子看待,此时见他面色灰暗,心中不由暗叹一声。见他过来,云婶面上笑得温和,“你金婶子有事找你,见你不在,就在门口站了会儿,我刚好路过,便与她聊了几句。”
谢悠看了金氏一眼,点点头,“今日毕竟有秋华盛会。”
金氏闻言脸色沉了沉,语气冷淡道:“平日里倒是没听说谢郎喜欢凑热闹,今日怎么突然想去这种喧杂之地了?”
谢悠有些局促,“我去散散心。”
云婶赶紧打圆场,“你呀你,人小伙子看书累了,出门散散心,这有什么奇怪的。”
金氏不罢休,“我问你,之前在集会上,我家萱姑娘不见了一段时间,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谢悠下意识攥紧了那只香囊,待意识到后又赶快松了手,展平那上面的褶皱。他慢慢道:“集会刚开始时,我确实见过她一面。”
金氏瞪着眼,“你跟她说什么了?她怎么回答你的?还有那花糕,她趁我不注意偷偷熬了一夜才做出那么点,是不是全都拿给你了?”
谢悠呆了呆,“熬了一夜?我……我不知道,她说……她说她做多了吃不完……”
金氏被气笑了,“你上次来找我时,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这才多久,你就全忘了?”
谢悠道:“我没忘。求婶子让我见她一面,我想亲口问问她……”
金氏吸了一口气,“谢悠,你是个好孩子,婶子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脾性,婶子很清楚,但你家的情况,你一个读书人,又没个进益,阿萱跟着你只会受苦啊。”
谢悠低下了头,面上尽是难堪。
云婶有些听不下去,“哎呦,你别这么说嘛,读书人不是挺好的?你一开始不也是看上常大郎是个读书人,这才想嫁给他的吗?”
金氏呸了一口,骂道:“别跟我提他!”老娘当初就是瞎了眼了,被他花言巧语骗走,这才过了这么久苦日子。考了大半辈子,次次落榜,也就你们抬举,称他一声秀才,不然就凭他,考到下辈子估计也当不了秀才,也亏得老娘操劳这么些年,不然他常家早饿死了!”
云婶摇头叹气,“你在常家这些年,确实不比你做姑娘时银钱阔绰,可平心而论,常秀才对你如何?我记得有一年冬天,他大冬天的跑去给人抄书,一抄就是大半个月,一双手冻得开裂流血。等拿到了钱,他头一件事就是立马跑到清溪镇上,捧回了一件冬衣送到你面前。他当时自己冻得瑟瑟发抖,脸上可还傻乐着,这事咱村里笑了他多久,就羡慕了你多久。”
“可之后呢?”金氏冷笑,“五年前他被迫随军队离开,又给我们母女俩剩下了什么?”
云婶沉默了下来。
五年前村中男人被强征入伍时,村中妇孺都是一步步苦过来的,可他们所有人,都比不得金氏一个人吃的苦多。
当年常家是村中最穷的,常秀才走的时候,家里连一碗粮食都拿不出。金氏饿了几天,身下见了红,这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但那时她连饭都吃不上,更别说去看病抓药,只能眼睁睁感受着这条生命慢慢离开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