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兰聊了半晌,突然想起阮蓁还留在河对面,于是匆匆告别了好友,搂着新到手的几本话本,迫不及待要与阮蓁一起分享。
等到了桥头,发现阮蓁不在原地,云兰顿时有些慌神。
阿蓁脚伤还未痊愈,肯定不会自己乱走。她样貌那般出众,可别是给什么人给拐走了!
云兰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中不免有些惶惶然,待问了附近卖花的姑娘后,她立马循着对方指的方向追了过去,根本没注意到卖花女脸上意味深长的表情。
街上密集的人流平添了许多阻碍,云兰跌跌撞撞跑出大半条街后,发现街上行人都满脸古怪地看向某个方向。
云兰循着视线望去,一眼便看到一名男子,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另一人走在大街上。
云兰惊讶于这过于外放的举动,可此时她急于寻找阮蓁,便没去凑这个热闹,回头看了两眼后,便抽身想要继续向前。
就是这两眼,让她伸出的脚步顿在了原地。
这衣着,这背影,看上去怎么有点眼熟?
她挤进人流,近距离观望了几眼,终于确认,这两个公然招摇过市、秀了一整条街的男女,就是她找了大半条街的阮蓁,和她那不知什么时候跟来的未婚夫。
此时此刻,云兰记忆里总是冷着脸的卫渊,却稳稳地抱着阮蓁,小心翼翼避开人群,连背影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云兰突然就觉得胃里有些撑。
手中的话本,它突然就不香了。
阮蓁并未看到身后的云兰。她一心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的脸,始终未曾抬头,维持着倚靠着卫渊的姿势,任由他抱着自己走向前方。
“对了,”阮蓁突然想起,“云兰还在方才那处,若见我不在,她定是会着急的……”
“别担心,”卫渊平视前方,“来之前我托付了江堰,让他送云兰回去。”
阮蓁这才放松下来。
街边除了卖花的花农,也有许多其他商贩。卫渊转过一个街角时,阮蓁闻到一股浓郁馄饨香,忍不住小小地翕动了下鼻翼。
有点香。
她连续几天吃烤肉喝粥,此时这味道闻起来格外诱人。
就……有点想吃。
阮蓁悄悄咽了下口水。
可惜她身上的银钱逃跑时都丢完了,此时身上身无分文,连一碗馄饨都买不起。卫渊就更不用说了,他看起来比她还穷,更何况依照两人以往的相处来看,这人就算有钱也不一定会给她花。
纠结一番后,她还是没开口。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将头埋得更深了些。
只是这味道却并未随着她的动作变小,反而在片刻后,变得越发浓郁起来。就在阮蓁还未反应过来时,眼前突然一晃,自己被卫渊放了下来。
环顾四周,两人正坐在一张长条形的木凳上,面前是颜色相同的木桌。桌面磨损严重,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却十分整洁,附近摆着好几对模样相同的桌椅,而在几步开外,支起的大锅上方氤氲着浓厚的白雾,馄饨的香味便是从那锅里飘出来。
她眨了眨眼,看向卫渊,怎么也压不住上扬的嘴角,“怎么在这里停下了?”
见她笑起来,卫渊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模样,瞥了她一眼,“明知故问。”
摊主拄着一根拐杖,一瘸一拐走过来,为两人提来一壶热茶,“两位想吃些什么?”
卫渊站起来,上前接过那壶茶,“下次徐叔唤我一声,我自己去拿就好。”
“应该的,”徐鲤乐呵呵道,又看向阮蓁,有些惊讶,“这是你媳妇?”
阮蓁刚要开口否认,却听卫渊道:“嗯。带她来吃碗馄饨。”
于是她只好又红着脸闭上了嘴。
她偷偷看了卫渊一眼,忍不住有些走神,他这样说,是因为不想解释过多,还是……他已经愿意自己留下来了?
“郎君好福气啊,媳妇生得这样好颜色,我娘要是知道了,定然极为开心。”徐鲤笑道。
卫渊抬眼看向摊子后面,“今日为何不见徐大娘?”
徐鲤笑容敛了敛,面上带了些愁色,“娘前天夜里受了凉,这两日在家休息……”
似是不想将这股愁闷带给两人,徐鲤赶紧止了话头,问了问阮蓁有没有忌口的之后,对两人笑道:“卫郎君平日都唤我一声叔,今次头一回带了娘子来,这两碗馄饨就算是叔请你们的。”
说完不等两人拒绝,徐鲤拄着拐杖走回了摊位后,手脚麻利地包了两碗的量,下到锅里。
不多时,两碗热腾腾的馄饨被放在了两人面前。
阮蓁道过谢后,便将视线放在了面前的馄饨上。
这馄饨馅儿放的非常足,将本就纤薄的面皮撑得越发透亮,馄饨在鲜香的汤汁间上下翻腾着,与洒在表面的葱花相互碰撞,逗弄得碗中的白气升腾而上,热气和香气熏得人鼻尖发痒,口中却忍不住冒出更多津液。
阮蓁舀起一只馄饨,轻轻吹了几下,放入口中。咬开滑嫩的馄饨皮,内里的馅儿与皮儿裹挟的汤汁相得益彰,鲜香刺激着舌尖,让四肢百骸都松快起来,慢慢在心头形成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她顾不得点评,捏着勺子吃了少半碗,这才停下动作,由衷赞道:“确实好吃。”
卫渊将自己那份未动过的馄饨往阮蓁面前推了推,“好吃就多吃点,我这碗也给你。”
阮蓁捏紧了勺子,心中微动,“你,你不吃吗?都给我?”